CH34.together
没有来得及跟Ichigo告别，就被叔父急召回去，Byakuya的心情非常不快。
尤其被催促着回到首都之後，却发现并没有什麽事，只每天涌来无数的应酬时，Byakuya的不快更加一天天累积到顶点。
叔父他……是想为自己决定下婚事，然後想办法把自己从首都打发走麽？
Byakuya冷冷地端着高脚水晶杯站在舞会的周边，拒绝掉又一个带着爱慕之色靠近的贵族小姐後，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下去。
这些女性……或许千姿百态，或许各有优点，或许有着自己的故事，但一看到她们矜持优雅的仪态下含羞带怯却若有所待的眼神，Byakuya就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双乾净无垢又明媚天真的琉璃色眸子，顿时将眼前这些为了联姻而精心教养出来的高贵女性衬得黯然失色。
也不知道海王的教育是成功还是失败──过於温柔的Ichigo并不适合成为一个王，但这孩子真淳认真而温暖关切的性情，实在是非常，非常的吸引人。
对於在浮华奢侈却掩不住压抑和恶意的宫廷长大的Byakuya来说，这份吸引绝对致命，可说是毫无抵抗的余地。
跟和他在一起的时光相比起来，这十几年的生活顿时就变得苍白而乾瘪无比了。
只是挣扎着活着，而并非在生活。
享受生而为人的快乐和自由──只有在父母的羽翼下的短暂童年，和跟Ichigo在一起的，总共一个多月的时光而已。
这麽一想，Byakuya不禁觉得自己的存在，实在是相当的可悲。
汲汲营营追逐的目标……在胸口，在这种明悟下，渐渐的褪色，而化作苍白。
如果放弃所追逐的一切……
如果能跟那孩子一起……
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偏僻而宁静的小镇……
每天每天，有那孩子快乐的笑容照亮视野和胸膛……
拥抱他，亲吻他，为那颗纯真温柔的心所爱……
是的，在不得不匆匆回到首都的路途上，Byakuya在浓烈的无奈和不舍中就明白了，自己对Ichigo的心情，不知不觉中已然在胸中成型。
并非对人鱼这种奇异存在的好奇，也不仅仅是能让自己轻松愉快地交流和相处的朋友，对於这孩子……自己胸口燃起的，是从未有过的，如烈火一般灼痛的爱情。
想亲吻他的驿动……
想触碰他的渴望……
想独占他的贪婪……
这都是爱啊，只是之前未曾爱过的自己当时不能明白而已。
一旦明悟，顿时汹涌。
生平第一次的爱。
热切，焦灼，温柔，独占──思念的痛苦，眷恋的柔情，想要获得的焦渴，千回百转的心情，将心胸涨满，又因为见不到那个身影而无比的空虚。
“殿下……”一个侍者脚步轻巧地来到身边，“陛下请您这就去见他。”
“嗯，我知道了。”
Byakuya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放下酒杯跟上引路的侍者。
春天的王宫处处都有着争妍斗艳的花朵，芳香在夜色中更加浓郁动人，Byakuya却完全无心欣赏。
他即将面对的，是始终牢牢把握住优势，限制住自己的发展的那个男人──即使在多次的阴谋中没能要得了自己的性命，但只要他还好好地坐在王座上，自己贸然对他有所动作的话，就会被抓住把柄──这种忍耐已久还不得不继续忍耐的状态，实在是令人窒息。
跟Byakuya有着几分相似只是轮廓没那麽精致的中年男人微笑起来的时候，确实有着令女性爱慕的翩翩风度。
但是毫无温度。
Byakuya微微躬身，“陛下，您找我？”
“Byakuya……我亲爱的侄子，”男人不以他的冷漠为意，“这些天也见过不少贵族小姐了，怎样？有中意的没有？”
“Byakuya还太年轻，不曾为国家有所贡献，暂时不想考虑婚姻。”Byakuya顺溜地说着虚伪的辞令，表示了拒绝。
“不用这样……你上次出使，就帮了我很大的忙嘛……而且还因此遇上了沈船，听到消息之後我实在是担心极了！”
“谢谢您的关心。”Byakuya乾巴巴地回了一句。
“这麽说这些女孩Byakuya都不中意了？”男人微笑着问道。
“并不是，只是暂时没有婚姻的意思。”
“所以Byakuya也没有意中人？”
“……是。”
这家夥又在打什麽主意？Byakuya暗生不安。
“那麽……为了国家，Byakuya，我需要你的帮助。”
“什麽？”
“莱因费尔德，你该知道的吧，已经老迈的国王并没有男性继承人，只有一个娇弱的女儿，老国王对女儿过於怜爱，一直也没有定下亲事，Byakuya，我的侄儿，看看你，不知不觉中，已经成长为如此风度翩翩，英俊迷人的年轻人，老国王和公主在看过了你的画像之後，就同意了我派遣的使者的求亲，这可真是太好了！”
“求……亲？”
Byakuya又惊又怒──自己的婚事，就这麽被定下来了？这该死的老混蛋！
一时间他恨不得把面前笑容可掬的男人大卸八块。
“是啊，莱因费尔德虽然是小国，却也是重要的邻国，取得那个国家之後，Byakuya，你也是一国之主了，这不是很好吗？到时候两国结成盟约，迪亚卡斯就更加安稳了，大臣们也觉得是好事呢！Byakuya，你愿意为了国家，去做这件事情吧？”
男人虽然在微笑着，眼神却含着危险的讯号。
如果拒绝……
已经取得了大臣们的支持的男人，大概就会给自己扣上什麽罪名了吧……
Byakuya强忍着满心的怒意，点点头，“容我考虑一下，陛下。”
“哈……不用担心，那位公主身体不好只是传闻而已，其实可是个温婉的美人儿呢，跟你十分般配，回头我把她的画像给你送去，你一定会喜欢的。”
心情恶劣之极的Byakuya回到寝宫之後，只觉得胸口满满郁积着怒火和烦躁，恨不能把面前的一切都砸个稀巴烂。
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原来这些日子频繁的舞会和交际，只是麻痹我的手段，不让我注意到他派遣了使者去了莱因费尔德吗？
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定下来之後就上升到关系到两国邦交的政治事件了。
因为抗拒而引得两国交恶的话……根本就等於把把柄送到那个男人手上！让他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处置自己——逐出首都或者别的什麽手段都会接踵而来！
所以无论哪种结果都是他乐见的吗？
可恶！
一拳狠狠捶在了桌子上，震得烛台差点倒下来。
Byakuya却浑然不觉手掌的痛楚。
Ichigo……那孩子一定还在最初的地方等待……
晶莹剔透的双眼中，充满了对自己的信任和亲昵……
快乐笑起来的模样，世界都因此而明亮……
忧伤的时候，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拂开他拢起的眉头……
我喜欢，不，我爱着那个孩子啊！
如果要分离，如果不能在一起而必须到异国去跟陌生的公主结婚……
不行！这种命运，我绝不接受！
我要去找Ichigo！
我想见他！想见！再也不能忍耐了！
转了几个圈，Byakuya正要吩咐下去，突然定住了。
Ichigo呢？Ichigo对自己……也会是同样的心情吗？
Byakuya知道Ichigo喜欢自己，他一开始想救的就是自己，想认识自己，总是对自己绽开明媚的笑容，露出亲近又信赖的眼神──但是那是爱情吗？
纯真的Ichigo，大概根本就不曾想过，同性之间也是可以萌生爱情的吧？
别傻了……他对你，可以是朋友，可以是知心的兄长，但是爱……可能性太小了。
不满十六岁的Ichigo还只是个孩子，那麽单纯的他，大概根本还未开情窦吧……
怎麽办？
而且，他能抛弃重要的家人，跟你离开，到遥远的地方去生活？
他能离开大海，走上陆地？
Byakuya撑住脸颊，只觉眼前一片黑暗。
仿佛走进了一个死路，找不到出口。
但是少年忧伤却坚定的眼神突然在眼前闪现。
「我不忍心让父亲失望，但是如果要让Karin被流放，我宁可是我自己……」
对啊！Ichigo也面临着痛苦的抉择，不愿意跟妹妹争夺，那麽……他就不得不面对陌生的婚事，和被流放的命运！
就算是乘人之危也好，说服Ichigo跟自己离开，这样应该可行！
在陌生的环境里，Ichigo能够依赖的只有自己，他也一直信赖着自己，那麽……到了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再慢慢地花时间，引导那孩子爱上自己，希望很大！
Byakuya兴奋地站了起来，又转过身沈吟了片刻，反复思量了一下前前後後的事宜，终於下定了决心。
而首先，就是要跟Ichigo取得共识！
在第二天，前去对叔父表示了接受婚事的意向之後，Byakuya趁叔父心情愉快的时候，提出了去海边住一阵子散心的要求。
那只是个安静舒适的小城附近的城堡，跟任何军事或者政治势力都不搭边，虽然不明白这个阴沈冷漠的侄儿怎麽会喜欢逗留在那里，但毕竟无伤大雅，想了片刻国王也就同意了。
Byakuya立即快马加鞭赶去了城堡，并且一进城堡就吩咐佣人将顶楼的窗户换上橘色的窗帘，然後心急火燎地等待着黄昏时刻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如果Ichigo没来，看不到窗帘怎麽办？
如果Ichigo对於自己的不告而别生气了，不肯出现了怎麽办？
如果Ichigo跟妹妹的矛盾解决了，或者已经做出了选择，又该怎麽办？
我是该暂且不说出自己的心情，做出帮助Ichigo的姿态而劝说Ichigo跟我走，还是直接告白好呢？
告白的话，Ichigo被吓到了再不出现的话怎麽办？
应该是谨慎一点比较好吧……但是我不想欺骗Ichigo……
Ichigo也是喜欢我的……或许该冒点险告白，要是他接受了的话就太美妙了……可是失败的後果……
无数纷繁的思绪，搅得Byakuya头都大了好几圈。
从前那个即使面对生死关头也依然能保持冷静理智的Byakuya．Kuchiki仿佛不翼而飞了。
患得患失，忐忑不安，陷入单恋中的人的煎熬滋味，Byakuya在这几个小时中尝了个遍。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Byakuya立即吩咐了一声，就孤身往海边走去。
应该还没到吧……
太阳还没有落下去，只靠近了水面，在波浪上反射出刺目的光亮。
春天的海水更蓝了……近岸的地方，是清澈的浅蓝，远一点，变成了亮丽的孔雀蓝，再远一点，开始渐渐过渡成深邃的蔚蓝……
而蔚蓝的深处，就是Ichigo的家……
来到了海边，焦虑不已的心情奇迹般宁静下来。
和Ichigo认识之後的一点一滴，清晰无比地在心头一一流过。
然後看到了很多当时不曾注意到细节。
「我想救的只有你。」初识的时候，Ichigo就这麽说。
「可是Byakuya绝不是坏人！」一开始，他就毫无犹疑地信赖着自己。
「你的手，好热……不过感觉很舒服呢！」他喜欢着自己的触碰。
「要小心啊……」不仅担心着自己，还努力为自己想办法……
静听音乐合拢眼帘，面对着他沈静专注的容颜时心中的驿动。
「每天都过来看，但是每次都看到是蓝色的窗帘……今天看到窗帘变成了橘色的，我心都要跳出来了！」始终期待着见到自己……
那孩子，也是喜欢我的！他认可我的人格，信赖我的能力，羡慕着我的意志！
只要有耐心，这份单纯的喜欢，一定可以在时光中转变成只为我绽开的爱情！
时光流逝，昏黄的暮色笼罩了沙滩。
Byakuya多少有了点焦虑。
难道今天……不会来了吗？
“Bya……Byakuya？”
惊喜的到颤抖的声音，在礁石後面响起。
“Ichigo！”Byakuya倏地立起，一双眼牢牢地被那抹橘色的身影吸住。
好像……瘦了……那麽惊喜的眼神，也是因为思念我吧？
“Byakuya，你来了！”
Ichigo眼睛一热，终於……终於等到了……
如果不是一个在水中，一个在岸上，他简直想要扑上去，抱住这个自己苦苦思念了这麽久才出现的男人。
“Byakuya！”下一秒，Ichigo被惊呆了。
男人居然猛地跳到了水中，淌着水花冲过来，没头没脑地展臂一把拥住了自己。
扑入鼻息的馨香……这个怀抱坚实，宽阔，而有力！
如在梦中的甜美和激越，让Ichigo大脑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自动做出了决定地，紧紧回抱住男人的腰背。
“Ichigo！我回来了！”
“Byakuya……”
“……对不起，上次……没有来得及告别……”
“没关系，Byakuya，你现在来了……这就够了。”
相互凝视的眼，仿佛一瞬间传递了千言万语。
那颤抖在夕色琉璃深处的晶亮，是激动的泪吗？
星子一般凝聚成型，仿佛随时会化作融化的金色的汁液溢出……金色的天空，金色的大海环绕四周，金色的，这个纤细的形体，就丝丝入扣般地嵌合在在自己怀中……
一瞬间，所有的计议和思量，都被这片无与伦比的明灿洗刷得一乾二净。
“Ichigo……我喜欢你，我爱你……跟我在一起好吗？我们一起去一个遥远的地方，一起生活，我会让你幸福的！”
Byakuya禁不住吐露出了最简单，也是最迫切，最真实的心声。
“Byakuya……”
怀中的少年一瞬间惊得呼吸都屏住了，而身体细细地颤抖起来。
“Byakuya！你……你在说什麽？”
糟了！吓到Ichigo了吗？
Byakuya懊恼着自己的冲动，赶紧收紧了拥住怀中微颤着的身体，“Ichigo你听我说……我……我不想吓到你，但是时间很紧迫，叔父没有告知地为我订下了婚事，是邻国的公主，我不想接受的话，就必须离开宫廷，躲开他的耳目……那麽就再也见不到Ichigo了，但是我不能忍受见不到Ichigo的日子，所以……Ichigo，你能跟我一起走吗？你还不懂得恋爱的心情也没有关系，我不会逼迫你的，我会一直守在的身边，等你爱上我，这样……Ichigo就不用为了妹妹的事情而为难了，Ichigo……？”
“我……我可是男的……而且还是人鱼……”
少年结结巴巴地道。
“那有什麽关系？我喜欢的就是Ichigo，男孩子的Ichigo，人鱼的Ichigo！全部的Ichigo！只要能跟Ichigo在一起，我的世界就是有色彩的，我就能做回真正的自己！王位什麽的，已经不在乎了，我只想跟Ichigo在一起！Ichigo……我爱你！我爱你！我从来未曾体验过这样的心情──这些日子见不到你，我想念Ichigo都快想得疯掉了！”
少年晶莹的泪水毫无预兆地飞溅了下来。
惊住了Byakuya。
“Ichigo………我知道我说这些太突然了，可是……吓到你不是我的本意，我可以等……你回去好好想一想……”
“不，不是这样的！”少年突然用力抹过自己的眼睛，然後在Byakuya的胸前抬起了确实瘦了不少的脸颊。
残存着一层泪水的湿润的眼，清艳得宛如清晨带着露水的风信子。
却放射出前所未有的坚定的光彩，璀璨耀目，宛如晨星。
“我不会因为逃避Karin的事情而接纳Byakuya的建议，那样……不就是在利用Byakuya对我的爱吗？”
他这麽声音清晰地说道。
令Byakuya的心一瞬间跌落到谷底。
他急切地开口，想说我不在乎被你利用，少年却骤然用指尖按在了Byakuya的唇上阻止了他的话，与此同时，一朵灿烂的微笑绽开在了Byakuya的眼底。
这个微笑纯粹恣意，如同山坡上迎风招展的野百合，带着无限的喜悦，和勃发的热力。
“我接受，只会因为同样的喜欢。”
呼吸在这个时刻被忘却了。
不敢多呼出一丝气流，生怕干扰了自己的听觉。
“Ichigo……你刚才，说什麽？”
“我说，我喜欢Byakuya，我愿意跟Byakuya一起，到远方去生活！”
怀着无限的喜悦和雀跃，Ichigo紧紧回拥住难得一见露出了不敢置信的呆愣表情的男人，将脸颊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在那急促鼓动的心跳声中，毫无保留地倾诉了自己的心声，“就算要离开熟悉的一切也没有关系，无论到哪里都没有关系，只要是跟Byakuya在一起！我喜欢Byakuya，好喜欢……这些日子，对Byakuya的想念让我明白，我喜欢Byakuya，到已经不能没有Byakuya的地步了！”
紧紧地搂住Byakuya，少年大声吐出了发自内心的宣告，“所以，婚事什麽的都见鬼去吧，我要跟Byakuya在一起，只要跟Byakuya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