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東廠秘聞錄 — 第三章 東廠

沈从显然是看出了主子现在的心神大乱,斟酌着现在要不要开口,但是墨煜已经稳住些,便开口:“今晚朕要处理政事──”

“皇上,那今晚……”沈从打断了墨煜的话,让墨煜心中有些不悦。

墨煜壹个眼神,沈从吓得不敢说话了。墨煜的眼神很复杂,看着沈从,慢慢说道:“沈从……”

“在。”毕恭毕敬地回答。

“放机灵点……”

同时,壹个身影深深埋在朱红高墙的墙角边,正在窥视这主仆俩……

这夜,华灯初上。

迎面吹来夏天的气息,空气中有些湿润。虽然是是初夏,却也实在是闷得很。

梁昭仪沐浴熏香,两个侍婢在擦拭着刚刚出浴的她。冰肌玉质如绸般的肌肤凝着壹滴滴水珠,水珠在侍婢的擦拭下,慢慢地从胴体上消失,还有几滴调皮的不留痕迹地溜走了。

“娘娘,总管太监沈从在殿外候着。”又壹个侍婢在屏风外小声说道。

“让他进来。”梁昭仪语气略有激动。“看来今晚……”

隔着翠玉屏风,沈从行了宫礼,便朗声说道:“皇上今晚不来。”

梁昭仪“谑”壹下子地站起身,身上的绣有鸳鸯戏水的绸缎锦被也随着动作滑落。壹拍桌子,“怎麽回事儿!今天的绿头签二不是我麽!”

“是倒是。”

沈从今日安排了壹招“反抽绿头签”的小把戏。在墨煜戏谑的眼神之下,沈从也壹不做二不休递了上去。这“反抽绿头签”就是把原先正面朝上的绿头牌全部反面朝上,这种做法和壹些坊间的小赌场是壹个性质。同时,这种可以做手脚的小把戏坊间也深觉得是在太次等了。不过沈从不这麽认为,宫中生活千篇壹律,自己要不想点小把戏来博得龙颜壹悦,那今天他就还是个身居下位的小太监罢了。

沈从接着上句,道:“不过皇上今儿……”

壹看娘娘的遮体的锦缎薄被落下来,在旁的侍婢同时惊呼:“娘娘!被子!”便连忙上前给梁昭仪盖上被子。

沈从壹眼也没有看那乍泄的春光,淡定得很。於女人,他早已了无“性”趣了、

梁昭仪跌坐在了红木小凳上,壹脸怨毒地看着总管太监沈从:“沈从!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怎麽回事儿?”

暗地里不知道塞了多少钱钱给这个沈从,叫他在皇上面前机灵点办事儿。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儿!

沈从低着头,道:“皇上今晚的确有要事要处理,不方便。”

“君无戏言!”

“奴才知道。”

“知道就该照办!我命你现在就把我送到皇上那儿!”梁昭仪怒目圆瞪。

“可是……皇上他……”沈从迟疑地回答道。

“狗奴才!你要违抗我吗?”

“娘娘,奴才这身子骨羸弱得紧。虽说娘娘轻如那掌上舞,但奴才的身子可真驮不动娘娘娘啊。”

“我不管!”

挑灯。

墨煜看着奏折,毛笔沾着朱砂圈划出关键。

“禀皇上,沈公公将梁昭仪带到。”轻细的声音传入墨煜的耳朵。

墨煜擡头看着前来禀报的小太监,问道:“梁昭仪?她?她来做什麽?”

小太监恭敬地回答道:“梁昭仪她来为皇上侍寝。”

墨煜壹捏眉头,心想:不是让沈从去打发她了麽?怎麽……

墨煜壹拍桌。怒道:“胡闹!”

御书房外,夏日夜晚的凉风拂面,吹得是让人倍感亲切。可是,梁昭仪却是苦闷不已,盖着个锦被。锦被虽薄,但也是十足十的棉被,梁昭仪捂在其中,香汗已经细密密地覆了背。而总管太监沈从却有些体力不支,本来,沈从这身子就经不起大折腾,虽说是半个男人,可这麽多路走下来,身上还要背个人,那可让沈从够呛的。

梁昭仪嫌着沈从是个太监背着自己,心里不要提有多别扭了。虽说这宫里规矩是这样。但这宫里又有几个人会看得起区区壹个太监?梁昭仪只听见沈从轻轻地叹了口气,心中无名怒火便烧了起来。

“叹什麽气?背本宫已经是你的荣幸了!”

听着梁昭仪不由分说地劈里啪啦的责怪,沈从心里这个怨啊,心道:这梁昭仪事儿真是多,性子也倔。要不是家里有个尚书的爹,谁还任由她这麽肆无忌惮。唉,这皇上也真是的,就见有人进去通报,不见有人出来恩准。该不是想要让我俩在这耗壹晚上吧?不宠幸妃子事小,但我可是要背着人家出力气的。而沈从作为壹个总管太监,再怎麽,这事儿也不应该轮到他来做。

再说这次侍寝的流程也不符合规矩,就沈从壹人背着将要侍寝的妃嫔前来,实在是不符合宫里的规矩。

沈从心下这麽壹盘算。便开口说道:“依奴才所看来,莫不是皇上不愿意见梁昭仪?”

壹张玉脸上霎时间盈满了怒气。

“胡说!”粱昭仪果然上钩。

沈从看着粱昭仪裹着被子赤脚跑进了御书房,再看御书房前两个面面相觑的侍卫,沈从心里很有壹种恶作剧的快乐。

此厢是在暗地里偷笑,那厢……

“皇上!皇上您不要臣妾了吗?!”

在内的墨煜壹听正苦恼如何把今天招来的这头“饥渴不已”的“母狼”给解决的时候,这头“母狼”已经“杀”进殿内来了。

“你……”墨煜刚开口,粱昭仪却是壹连串的“连珠炮”发射了出来。“皇上不要臣妾了麽?皇上不喜欢臣妾了麽?皇上……”

“咳咳,爱妃……”墨煜强忍着暴起的青筋,壹脸扭曲地开口。只见,此时粱昭仪早已是香汗淋漓,壹把掀开了锦被。壹时间,满室旖旎,香艳无比。

春光倾泻。

此时,墨煜心中早已有了计量。

此夜,月朗星稀。

“春天要过了呢。苏折公子。”小太监云官笑意盈盈地看着柳苏折。虽然柳苏折强烈地要求只叫他的名字就好,可是云官已经奴性惯了。在这深宫中,繁文缛节是必须的,千百年的朝代更叠,根本不会给这个森严的等级制度削弱,只会慢慢地变得越来越严酷罢了。在云官的要求下,称呼柳苏折壹定是要加个公子。

柳苏折的身份云官不知道,但是从当今圣上对他那暧昧的关系里,即便是迟钝如云官壹般,也能看出他们的关系不浅。但为何柳苏折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云官不敢问,也不想问,云官更多的是懂得的是那些发生在柳苏折身上真实的切肤之痛,深入骨髓。

云官懂,凡是做太监的,从来不乏谁比谁更悲惨。而有些人身不由己,的确,在这壹点的坚持上,云官是对的。

因为,柳苏折壹定是身不由己。

柳苏折笑笑,笑云官的幼稚。“春天早过了。”

“可春意不减啊。”

云官手里拿着壹块孔雀酥含糊不清地傻笑着。明天他们就要搬地方了,云官也会跟着柳苏折壹起住到新的地方。

这些时日,沈从都会派人来送给他们点心,早膳,午膳,壹切生活必须的东西。云官也不必做什麽事,只需要每日陪着柳苏折。此时云官手上拿着吃的孔雀酥也是沈从派人送来的。

“云官,你可知道我们明天会搬到哪里去?”柳苏折手掂壹把折扇。沈从惦记着天热,派人送来了几把扇子,各式各样的都有。

云官吞下嘴里的酥糕,“不知道。只知道沈公公会派人带我们过去。”

“云官,你识字麽?”柳苏折慢慢打开折扇。

“略懂几个大字。”

柳苏折点点头,沈吟壹番。“云官,笔墨伺候。”

这壹端,沈公公他也不敢怠慢,搓着手,壹心等着墨煜出来。心中暗道:啧,这下不知道会不会捅娄子。不知道皇上现在怎麽样了,到底是……

是夜。更漏迢递。

沈从等在梁昭仪的寝宫门口。身上都快滴露水了,望天,心中盘算,该是时辰,要去提醒了。

“皇上是时候了!”

墨煜壹听顿时激灵,也该时候了。便应了沈从的话。

“已睡了。明早来派人安顿她。现在回宫。”

回到自己的寝宫後,墨煜身在软席卧榻,翻开几策书卷。待沈从再回来,墨煜望向他。沈从低眉,也不说话。

“好你个沈从!”墨煜壹拍榻上的小案几。

沈从壹骨碌跪下。颤颤巍巍地说:“皇上,这是……留……还是不……留?”

墨煜冷笑壹声,“留?”

反问壹句,似笑非笑。

“与她周旋半夜了。”

周旋半夜?沈从的脑海中打了个大问号。这?这、这到底是什麽和什麽?“奴才,不知。”

“沈从,你想讨朕欢心,朕知道,但是这宫里……”墨煜说道这里,便不再言语。

沈从的心可也不是实心的,都是窟窿眼儿,怎麽会不了解?但再转念壹想……

“你在想什麽,朕知道。朕倦了……”墨煜壹扶额,年轻的脸上略显疲惫之色,但是稍纵即逝。

这个夏夜……闷热……

次日早膳。

“昨晚不知道为什麽就热了起来。公子你也蹬了好几回儿被子。”云官壹手揉搓着朦胧的双眼,“今天我们就离开这里了。”

柳苏折不禁奇怪:“你晚上不睡觉麽?”

云官壹听,脸色有些讪讪:“听大师傅说,宫里的太监最荣耀的不是大富大贵,是取得皇上、太後、主子们的信任。能取得信任无非是事事都能顺主子的心,合主子的意。就在宫里而言,能给主子们值夜就是很大的荣幸了。”

“值夜?”

“也就是太监值夜班,晚上给主子们看着,”云官清清嗓子:“先要到总管太监处集中,点名後分配任务。带班的领人进入皇帝寝宫院落。壹般到这个时候,穿堂门殿已上锁,南北禁止通行,门口留两名太监值班,北门留两名太监巡逻。东西配殿和寝宫廊下,各有壹名太监巡逻。寝宫内值夜的人通常是五至七人不等,其中有壹名领班。宫殿外边的事,里边人不管。亥时正,寝宫正殿的门掩上壹扇,另壹扇备取东西、打水通过。”

“云官也想值夜?”

“云官不求大富大贵,能安稳过壹辈子就好。给主子们做事也要尽职尽责。当然,云官现在也分到公子名下,就跟着您了,沈总管说云官不用再被分配值夜的差事儿。但是,为公子守夜也是云官心甘情愿的!”

柳苏折看着虔诚的云官,心下泛酸。刚想再说几句,门外响起壹声公鸭嗓“柳苏折接圣上手谕!”

踏进门坎儿的不是别人,正是沈从,刚刚壹声叫是跟着沈从的太监叫的。“柳苏折接圣上手谕。”

可怜的云官在宫里也从未有看过这个阵仗,浑浑噩噩地被柳苏折拉下跪地,浑浑噩噩地被拉去了新的宅院。殊不知,柳苏折此时的心情也是五味杂陈。

站在新别府门前,柳苏折看着魔楞的云官叹了壹口气。

新别府不是别处──正是东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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