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她脑袋一片空白,全身僵硬,俨若被点穴般动弹不得,连半根指头都动不了。
不过,紊乱的思绪仅停顿了半秒钟。
她马上转身逃离现场,哪管自己有可能被姓凌的误当成是不守信的懦夫。
「欣欣——」
「欣欣啊——」
「欣欣,等一下——」
後头不断传来那把平时总会在她耳边、在她怀中响起的温柔女音,这是她最爱听的声音,但此刻的她却不停加快脚步,真切希望能够摆脱那把嗓音,摆脱那把再一次刺伤她的声音。
为什麽是今天——
为什麽——
「欣欣啊——」
为什麽偏偏要让她看到——
为什——
她根本不想亲眼看到这些——
她根本——
猛的,一股力度适中恰到好处的劲度袭向她的右腕,没害她身体失衡向後,却逼得她不得不停下来,逼得她不得不去面对那个她拚命想要逃避的人。
她想甩开腕上那只讨厌的大掌,但那声混杂了急喘的呼唤叫住了她。
「欣欣——」
无需察看,光是听见那阵自远拂近的高跟鞋踩地声,她便认出追上来的是……
羽心。
真可笑,原来她光凭高跟鞋的踩地声便能认出羽心。
其实,羽心身上的每一个小细节,她都了若指掌。
不管是表情,抑或是动作,就连一个容易被别人忽略的微表情、小动作背後所代表的意思,她都很清楚、很了解,但羽心偏偏是那个伤她最深的人——
即使羽心摀着小腹喘气嘘嘘的模样很惹人爱怜,都激不起她半点怜悯。
接着,她听见自己冷极了的嗓音。
很冷,大概比晚风还要冷。
极冷,但偏偏是由她的内心深处发出的。
「哦,原来重色轻友才是你临时爽约的原因。」
宛若心事被道破般,羽心大吃一惊,惶张解释:「欣欣,不是这样的——」
冷看着那张像是被冤枉似的委屈脸庞,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
她憎恨这个对她撒谎的女人。
她憎恨这个三番四次嘴里说爱她,转过头就向男人投怀送抱的女人。
但她最憎恨的由始至终都是——
没法放下这个女人的自己。
接着,冷风又扑面而至,载来刺肤噬骨的寒流,夺走她身体里仅存的温度。
「有必要这样做吗?」
她强逼自己平静地开口,但出来的嗓音比冷风还要冷。
「欣欣,我——」
「有必要找理由瞒我吗?」
她强逼自己掀起满不在乎的笑容,不过她猜,她应该笑得很难看吧。
「欣欣——」
「重色轻友什麽,你都不是第一次了,直接跟我说就好了,根本没必要千方百计找藉口、找理由铺台阶让我好下台——」
她想心平气和跟这个总是刺伤她的女人说话,但出来的口吻偏偏很冲,强悍的语气里始终掺着一丝不显着的哽咽。
一丝彰显脆弱的情绪。
然她感觉到右臂被两条藕臂牢牢抱住。
是那个女人。
几乎是手臂被缠上的那一刻,她便认出来了。
那种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她怎样摆脱都摆脱不了。
这个女人每次有话跟她说时都爱撒娇似的这样缠住她的臂,边摇边说——
每次,几乎每次都是这个模样——
「欣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是想替你庆祝生日的,但——」
但她从没想过这个女人连撒谎的时候都是这个模样——
她总是觉得像羽心这种女生很需要别人疼、很需要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奈何却悲哀的发现这个惹人怜爱的女人偏偏是那个能够重创她的人——
「别再在我面前撒谎了,你忘了我是做哪一行的吗——」她恶声喝骂,用力抽回被搂抱的手臂,却抽不回,反被那明明没长上几两肉的两臂缠得更紧。
「欣欣,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
敏锐的察知这个女人又准备说些刺伤她的话,她使尽全身的气力挣脱对方的箝制,并退开一大步和对方保持一段距离,不让对方有机会再缠上她的臂。
「够了——」
「欣欣你听我说——」
即使那个女人语带哭腔,也不让那妇人之仁的怜悯再有机会流入她的血液里——
「不用再说了——」
「欣欣——」
即使那个女人泪流满面,也不会让自己再有机会对那个女人心软——
「你要把人带回家怎样乱搞就随你的便——总之——我今晚不会回来——」
先声夺人的撂下一句,她便跨腿迅步离去,不让对方有机会追上自己——
「欣欣——」
不让,不会再让——
「欣欣,等一下——」
皆因够了,她受够了——
「欣欣——」
受够了每次都从天堂瞬间摔落地狱的惨痛滋味——
够了,什麽也够了——
她一直走,一直向前走——
一直加快脚步向前走,但脑中那把温柔不失坚定的嗓音却偏生不肯放过她。
「我最重视的人就只有欣欣一个。」
始终不肯给她一点喘息的空间。
「谁也不能取代欣欣在我心上的位置。」
既然事实上她在那个她眼中什麽都不是,为什麽总要给她希望——
为什麽总是要拿她在乎的来开玩笑?
为什麽她每次都会相信那个她的玩笑?
为什麽每次都把那个她开的玩笑放在心上?
为什麽——
猝不及防,一股强大的手劲袭向她的左腕,有武学根底的她反应及时,非但有能稳住失衡的身躯,没被外力拉跌,还能马上转身迎上突然出手偷袭自己的人。
然她对上了那张她根本没心情应酬的斯文脸皮——
「姓凌的,你又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