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筑聊了一夜，直到快清晨时，两人才不敌困意纷纷睡去。再醒来时，以为已经过了中午，结果才十一点多。一边慢悠悠地盥洗、准备，我们一边讨论中餐要去哪吃。
「乐，你看外面！」
突然，小筑指向落地窗外。
「好大的飞行船气球喔！那是广告吗？」
「大概是吧。」那艘在天空随风飘荡的巨大黄色飞行船气球上还写了一些字，但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我第一次看到，好新奇！」小筑拿着手机起身，走到外头的阳台。
「那个方向好像是某建商的工地，最近时常会有一些类似像这样的宣传噱头。」
我解释时，只见小筑举起手机、照下远方的飞行船。
「这样逆光吧，照得清楚吗？」我问。
「嗯，还可以。」
小筑边检视照片，边转身进屋时，脚步忽然顿了顿，然後在看向右侧的下一秒，快速退回阳台、靠墙蹲下。
「怎麽了？」我不解地望着她的诡异行为。
她没回答我，反而一手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我不要说话，一手召我过去。
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我还是照她说的，安静地走向阳台。
「蹲下。」在我要跨出去时，她用气音说着，然後拉了拉我的手。
「到底怎麽了？」用着蹲姿跨过落地门窗槛时，我也悄声发出疑问。
小筑指了指左恩浩家的阳台方向。我抬头望去……
漂亮女生！
「是她吗？」
我连点了几次头。
「在外面干麽？不热吗？」
这时，听见的是左恩浩的声音。
「空中有艘飞行船气球耶！」
「嗯。你不是最怕晒黑吗？现在这个时间紫外线最强了，你等一下不要抱怨喔！」
左恩浩这麽说了，但漂亮女生似乎没有要进屋的打算，仍站在原地。
「上次过来，没到阳台这里，现在才发现视野还不错……我也搬过来，好不好？」
「不好！」
「啧！小恩真小气！」
虽听似抱怨，话中却带着笑意。可能也不是真的要搬过来，只是随口说说……不过左恩浩马上回绝，未免太无情了一点？而且，他跟漂亮女生说话的语气、态度，和平时完全不同，正经许多。原来他也有这一面，真让人意外。
之後，两人又对话了些无关紧要的生活小事。正想着何时才要进入主题时，左恩浩突然问了一句：「你还没说，对吧？」
说？说什麽？感觉这句话是进入重点的前言！我和小筑有默契地随即交换眼色，再度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
漂亮女生没有回话，大概是默认了。
「所以小孩打算怎麽办？不然拿掉好了。」左恩浩说得漫不在乎，理所当然。
「真的？」漂亮女生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惊讶，「你真的这麽想？」
「如果我说拿掉，你真的会拿掉吗？」
「如果我说会呢？」
「那你就去拿啊。」
明明我都听得出来漂亮女生只是赌气，却没想到左恩浩直接回了这麽一句不负责任的话，而且一点也不是开玩笑的口吻。他到底把生命当成什麽？垃圾吗？想丢就顺手丢到垃圾场就好了吗？居然可以无视到这种程度！
「左恩浩，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一把怒火冲上来，等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起身指着隔壁阳台……骂了。
「乐……」
小筑细小的声音从脚边飘上来。漂亮女生完全吓到样地，一动不动望着我。站在落地门窗边的左恩浩从屋内探出头、用着「你怎麽会在那里？」的询问视线看着我。我也因自己的冲动反应，一时呆愣住，片刻後，才赶紧将伸出去的手收回来。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因为他们两人不发一语地直盯着我，莫名的紧张让我顿了一下，咽了口口水後，「不过既然偷听到了，有些话我一定要说。你们也曾像那样待在妈妈的肚子里，如果当时你们的父母也这样随意决定你们生命的开始和结束，你们作何感想？既然……既然制造了他，就应该对他负责，而不是轻松地说些『不要』、『不想』这种话後，就不关已事。如果不想，当初为什麽不小心一点？非得等到事情发生後，才悔不当初！虽然看不惯你和其他女生相处的方式，觉得你很随便，但我以为已经是成年人的你，至少懂得什麽叫敢作敢当！但是你居然说得出『那你就去拿啊』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而且完全没有犹豫。……你真的很差劲！」说到最後，我已经豁出去地一口气将想说的话全部丢出去。
但没有人接住我的话。现场瞬间像是时间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