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火車 — 第一章,喀拉喀拉回憶正在往前走(4)

我忽地转头,眼前出现的是一张满是微笑的脸。那男孩眼睛很漂亮,一头乱发顶在他头上,洁白的衬衫不羁的露在外头,右手帅气的插进裤子口袋,身後背着吉他,脚上的黑色帆布鞋看起来是新买的。我紧紧盯着他看,一时之间彷佛失去了语言。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五月的微风,温柔的拂过耳畔,却是用着刚刚好的音量那麽说,是温醇的乾净的,没有一点点污染的嗓音。

「呃,学妹?」他微微欠身,浅褐色的眼睛凝视着我,我清楚地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错愕的我的影子。

「嗯?阿……嗯对,我迷路了。」回过神来我回答了眼前这男孩的疑问句,偷偷瞄了眼他的左胸口,似乎是二年级的学长。

「那好,我带你过去吧。」学长对我灿然一笑,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右前方的一栋大楼,「新生的话,是要去活动中心没错吧?」

「对,单子上是这麽说的,但我忘记带单子来了……」我点点头,再度偷偷瞄了眼学长的右胸口。

『梁时洋』,在他的白色衬衫上,天空蓝的绣线绣着学长的名字。

「呃,学长跟我说在哪里我自己过去就好了,学长要去教室上课对吧?」并肩和学长走了几步路之後,我忽然觉得自己会给学长添了无谓的麻烦,紧张地朝着学长摆摆手。

学长笑了,笑得很开心,右手抓抓他乱到不行的头发,微低着脸凝视着我,「没关系的,带你过去一点也不麻烦。况且我也有事要到活动中心去。」

我愣了会,「那就先谢谢学长了。」

学长摇摇头又笑了,悠闲地继续单手插着口袋前进,我亦步亦趋的紧紧跟在学长身旁。远处传来的阵阵蝉鸣透着风像是在空气里闪闪发光,他们还在高声吟唱着他们的盛夏,但时序已经进入九月,不久後大概就会归於宁静了吧。

新买的皮鞋有些拗脚,或许是还没穿习惯,隔着一层黑色长筒袜,我还是感觉的到右脚大拇指紧紧挨着皮鞋的硬皮,隐隐发疼。

拖着隐隐发疼的右脚,我跟着学长踏进了一栋外貌古老的建筑,但里头却很新颖,听学长说是数年前重新装潢过的。缓缓的步上五楼之後,『活动中心』四个字整齐的刻在木板上,伫立在眼前,我抬起头盯着它,嘴里喃喃念着「终於到了」。

「五楼和六楼是我们学校的活动中心,不过实质上是篮球场和看台,学校很穷所以将就点用。」学长苦笑了两声,我轻轻点点头。

「那就送你到这里罗,我还有事先去後台了。」学长拉拉背在身後的吉他,又漾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你看完贴在活动中心外的分班名单後就进去依班级找位子坐吧,新生训练好像还要一会儿才会开始。」

我再度点点头谢谢学长,看着他转身之後,目送他的背影离去。结束和学长的对话之後,我才意识到周遭都是人声,似乎都是刚爬上五楼气喘吁吁的新生,我挤到分班名单前,一个一个名字的对,才找到我的名字像是蚂蚁一样躲在一年十一班的名单里,我揉揉眼睛,走进活动中心里。

一排排铁椅整齐的排在活动中心里,每几排的第一个椅子上大大的贴着班级号码,已经有一些学生坐在里头,有些安安静静不发一语,有些个性开朗马上和周遭的同学打成一片,不管如何,大家好像看起来都很陌生。我想大概是因为是高中,所以大家都是考试分发进来的,有从城市边缘考进来的学生,要遇到认识的同学也比较困难,但像我这样跨区考试的学生应该比较少。

我走到一年十一班的区域,随便找了一张铁椅坐下,便开始东张西望。

果然就如同学长说的,活动中心本来是篮球场,此时排满了一排排的铁椅。学校把五楼六楼中间打空了,六楼是看台区的样子。篮球场前面加装了一个大舞台,腥红色的布幔弯曲的绕过舞台轻轻垂挂着,舞台中间现在加装了一个垫高的讲台,讲台上放满了鲜花,大概是等会儿校长演讲时站的地方。

忽然意识到身旁的人生淹过耳朵,我环视四周才发现大部分的同学都已经就坐了,一位身穿绿色军服,面容严肃的男子站上讲台,气势挺拔的叫我们全部起立。

身旁的大家慌慌张张的起立,有些女孩子还摸摸头发,拉拉坐皱的裙子。

看起来是二年级的两位学长姐站在舞台侧边,制服穿得相当整齐,口齿清晰并且有朝气的宣布新生典礼即将开始,我们跟着指令唱国歌,得到指令後坐下。

看起来身高只有一百六十公分的男性校长有朝气的对我们说完校训以及「欢迎来到本校」之後,担任司仪的两位学长姐拉长了声音说着:「学生会长致词」。

学生会?这个学校有学生会?感觉一定都是一些充满着热情、企图改变些什麽的学生加入的吧。

周遭的同学们起了不少的骚动,大多是好奇现任会长是个怎样的人,有些也讨论着希望能加入学生会、很向往这种组织……坐在我前方矮的很可爱的男生还信誓旦旦的说了一句「明年我一定要当上会长」,并用力的握拳。

不自觉的我露出微笑,总觉得他是个很有精神的孩子呢。

我再度将注意力转回舞台上,舞台侧边缓缓走上来一个修长的影子,清瘦的臂膀衬着熨烫过的白色衬衫,衬衫下摆不羁的露在外头,一头像是鸟窝头的乱发让这个人看起来格外和气。

熟悉的身影让我侧过脸思考,距离舞台有点远,加上最近度数好像加深了不少,我再度揉揉眼并眯起来想看清楚舞台上学生会长的面容,他走上垫高的讲台,本来就高挑的他站上特地为矮子校长设计的讲台後,变得更加修长,他调了调麦克风的高度,薄唇轻启的瞬间,我先听见了後方一排女孩子倒吸一口气,乾净没有纷扰的会长的嗓音才透过麦克风有力地传达了出来……

「各位学弟妹,欢迎来到本校。我是本年度学生会会长──梁时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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