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药,亦是毒。此瘾无解。
数过第十七次掌心的白色颗粒数目後,取过一旁桌面的黑色黏稠块状物和水杯,他阖上双眼,有些颤抖的全数服下。
他觉得那应该是苦涩的。
为了冲淡口中那怪异的味道,他又多喝下了几杯水,直到一旁的电话响起闹人的嘟嘟声,这才停止。
凝视着微微跳动的话机许久,反应有些迟钝的他走到床头,直接了当的拔了电话线。
空荡的房间又恢复了该有的宁静。他所适应的空气。
揉了揉似乎有些酸涩的眼睛,他爬上床,对着床边整墙的镜子捏捏脸颊、用手拉拉嘴角,继续进行日复一日的微笑练习。并没有理会另一头客厅的开门声。
他推推平直的嘴角,而後朝外轻压。然後自然而然的,镜中的自己,有些僵硬的笑了。
他喜欢这个过程。
白色脸颊上,扬起的黑色线条──他不讨厌这个弧度。
因为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看到镜子里有着自己的身影。有些扭曲怪异的温柔笑容,看似陌生却孰悉,他喜欢被这样注视。
暴露在那视线下,会让他有被重视、被需要的错觉。
他眨眨眼,试着驱散有些昏沉的感觉,正想伸手触摸镜中脸庞时,呼吸一窒。
无力垂下的眼帘带走了断线的意识,再次睁眼,眼中的世界,有了和前一秒的黑白世界截然不同的色彩。
他近乎迷恋的抚上镜中的脸庞,顺着轮廓上下流连,眼中尽是让人惊恐的痴迷。
他爱着这副躯体,无论是有些枯黄的发丝、过於消瘦的脸颊四肢,还是那惨白的肌肤。
如果可以,他想轻柔的刨下那空洞无神的双眼,泡在福马林中好好收藏那夜空。他爱惨了那双彷佛乘载了所有繁星的眼睛。
只是舍不得伤害他分毫,所以才强忍着和其他人分享那绝美。当然,他更想挖了其他人窥伺的眼球。
那些惊悚惧怕的讯息,会吓坏他的。而其他人的惊艳和贪婪,他同样不需要。他只能属於他。
他毫无声响的贴近镜面,吻住了镜中毫无色彩的唇瓣,膜拜似的亲吻着逐渐退去宽松白袍的枯瘦身躯。
最终,他在镜中的他紧闭的双眼,落下满载他爱意的轻吻,并收回了埋在对方後穴的手指。
低叹一声“我爱惨你了”後,拉上镜子旁的薄帘,他收起脸上的笑容。
转过身,他面无表情地注视来人,眼神冰冷而阴沉。
身穿白袍的女子推了推眼镜,压下内心惊恐後强装镇定的开口:「余医师,这位就是我和你介绍的案例。」对象是她身旁披着白袍、一身暖色休闲服的男子。
「你好,我是徐长风。」收起眼中的惊讶,男子灿笑着自我介绍,伸出右手示好,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打掉。
「我说过不要来烦他。」看也没看男子一眼,他脸色阴沉的看着女子,眼中的杀意几乎要满溢而出。
要不是事先在药物里多放了安眠药,现在和他们面对面的,就会是他了吧。他不允许。
谁都不能伤害他,包括他自己。
「尔拉,你不配合我只能这样做。」女子神色严肃的推推眼镜,藏在身後的右手却颤抖着将白袍捏皱了。
她怕他,很怕。如果可以,她宁可放弃当初的梦想,就只为了不要遇见这个疯子。
只是,那也是“如果”。
「相信拉尔会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她残忍的微微一笑,开口威胁的瞬间,双眼冷静的可怕。
一旁的男子不赞同的皱了皱眉,为了方才在门口看见的纯白少年。却没有开口阻止。
「所以呢?」他挂上了模仿他的无邪笑容,却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当初的“协议”是什麽,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歛下眼帘,他试着平复心头涌动的暴虐。
──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这让他觉得有些无聊。甚至是想找些刺激的。
女子浑身一震,即使冷汗打湿了白袍、背部肌理清晰可见,却依旧强撑着回话:「无论你配不配合,我们都是有资格和拉尔交流的。」
她试着忽略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却在看见对方缓慢的唇语後,再也无法忽略心头根深蒂固的恐惧,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反应慢了半拍的男子来不及搀扶,只得蹲下、将失去意识的女子抱起,为怀中几乎可以忽视的重量皱了皱眉後,男子严肃的质问:「你对她说了什麽?」
男子几乎是差点脱口而出,“你对她做了什麽”,毫无理性和专业的。
他挑挑眉,轻蔑的微笑:「你们没那资格和他交谈。」
毫不理睬半信半疑的男子,他只是对着惊吓过度而昏迷女子低笑。
──『你们都没那资格,特别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