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其实睡的不安稳,翻来覆去就是无法深眠,耳边好像又响起了潘子最终唱的那首红高粱,一遍又一遍,扎的我一阵阵的辛酸,最终是探了口气,拿过放在一边的外套随意披着就走了出去。
叼着菸,呛辣的烟味稍微让我清醒了些,这风吹得我有些冷,但我只是把外套拉的紧些,接下来便就着小花这半大的院子望着北京的夜空。
城市里的夜空不及我在巴乃看到的繁星点点,被北京的灯火照的一派繁华,我深吸了口菸,倒有点羡慕起那些同样在这片天空下肆意欢畅的人们,至少不用像我这般为了这场迷局身不由己,把三代人卷了进去,扯也扯不清。
如果有人问我我後悔吗?那答案是肯定的,我肠子都给毁青了。好好的古董店小老板不当,非要跟着下斗长见识瞎折腾,这让我不得不佩服一下我爷爷的先见之明,给我起这个名字真取对了,吴邪吴邪,真他娘的招邪,别人下斗一生中兴许没碰过几只粽子,全给我遇上了,什麽东西邪门就都往我这里冒,如果没有那些陪着我的夥伴,十条命也不够我花。
也因为这个原因,胖子都笑我是「开棺就起屍」的体质,我也不能反驳,因为我所下的每一个斗好像都是这样,碰上的东西都凶险的紧,那血屍别人一生都碰不上一个,我第一次下斗就给碰上了,西沙海底墓还碰上过禁婆钻怀,吓的我以後对长发的女生都有一定程度的心理阴影。
不过再怎麽後悔,既然都选择了这条路,我就是把命给陪了进去也得把他走完,这是身为吴家长孙的担当,我怎麽样都得扛。
「小三爷你大胆的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呀头~」
每当我心里又出现动摇的时候,潘子那曲红高梁又会再我耳边响起,提醒我只能往前走,毕竟现在的我早失去了回头的权力,尽管前面的路只会把自己扯进更深的泥沼中。
「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这里吹风,怎麽?哪家的姑娘被小三爷看上了呢?」身後突然传来声音,把我的思绪给拉回现实。是小花,睡了一觉精神似乎好多了,但眼睛底下的阴影却怎麽也消不去的样子,他开玩笑的抛出这一句。我本来想递给他根菸,但又想到他是唱戏的,嗓子重要的很,拿着菸的手又收了回来,惹得他一声轻笑。
「得了,别笑话我。你该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我不会去祸害别人家的姑娘了。」我摇摇头,苦笑。
干我们这一行的,大都要有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的觉悟,折在斗里算是家常便饭,我这辈子算是跟这一行扯不清了,这点心思就免了吧,孤身一人也挺好的。
「也是,现在的你,心思大概都飘到长白山那儿去了吧。」
小花的语气极淡,表情也相当平静,但不知道怎麽着的我就是硬听出了那麽几丝幽怨,缱卷而来一丝丝的搅紧。我愣了愣,不明白为什麽小花会回我这一句,想说什麽,却不知道该怎麽开口。正想说些什麽打哈哈混过去,就见他轻笑了下,伸手指了指房内,适时的岔开了话题。
「明天到新月饭店,你就穿那套西装吧,你急着从杭州赶来,肯定没准备正装。」
小花这麽一提我才想起来,出入新月饭店的人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据胖子所说的,出入一定要着正装,不然你就算再有钱,穿着条裤叉照样把你给撵出来。我这趟来北京压根就没有想过会再次踏上新月饭店,就只带了几套换洗的衣物,正装当然是没带,小花没提我都忘了,这下倒省下我为了服装忙活的劲儿。
我道了谢,小花只是点了点头,又进房去了,硬是没给我机会问他玩的到底是什麽把戏,我只得叹了口气,瞪着没有半点星辰的夜空,胡思乱想的度过这一晚。
隔天我穿上了那套西服,惊讶於衣服的合身,不过转念一想,小花跟我的身量其实差不多,这大概是以他的尺寸下去推的,也没惊讶太久,搭上小花的车就往新月饭店而去,踏在饭店门前时居然还怀着些许忐忑,跟当年初次进新月饭店的心境一个样,不过当时我的身边有胖子跟闷油瓶,我也还没有遇到小花。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紧张,小花捏了捏我的肩头,把声音压的极低。「放心吧,你是我带进去的,他们不会怎麽样。」
後来真的像是小花所说的,进去时没有人多问,不过那个服务员再把我带进去的时候孤疑的看了我一眼,我只得看着他傻笑,天知道我这个样子有多傻逼,直笑的那个服务员受不住不再用那个眼神看我,才收回我的笑容,身边的小花倒是一派悠闲,拿着手机答答答的直按着手机按键,八成又再玩俄罗斯方块了吧,其实我一直没懂这游戏有什麽好玩的,不过消磨时间倒是个很好的途径。
接下来就是等着那东西的出现,这里跟上次来的时候一点也没变,我下意识的朝向霍老太那时候坐的位子看过去,那儿空无一人,我暗暗叹了口气,当然没人,当年在张家楼的时候是我看着胖子亲手砍下他的屍首,那次真的太险,牺牲的也太多,潘子也是在那时候折在斗里的,还都是为了护着我。
本来他可以在长沙安稳的生活,要不是因为我的那一通电话,或许他就不会是现在这个下场,屍骨无存,每每想起都後悔的不行,但是我转念一想,潘子为了三叔拚死拚活那麽多年,或许像这样壮烈的牺牲,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吧。
我停止自己的追忆,把注意力放到拍卖会上,整个拍卖会的行进跟当时一样,服务员送上一本名册和一个摇铃,我不知道小花真正的目的是哪一个,翻着册子东翻西找着,也不见有什麽特别的东西。难道这东西并没有出现在册子里?
我看了一眼小花,他没有理我,自顾自玩着他的手机,对底下热烈的拍卖看也不看一眼,显然是对现在的货品没有兴趣。现在拍卖的是一战国时期的青铜器,那上面刻的纹路栩栩如生,我只看了一眼,心想这东西要是真出现在市面上绝对就是被雷子抓了,这新月饭店也敢拍卖,不过继上一次见识到了之後就没有太多的惊讶,反而觉得理所当然,不过这动辄上百万的拍卖活动,比起我在杭州的那间小铺子帐面上的金额要多了很多,让我不禁哀叹,明明三叔那儿的盘口我就经营的还不错,怎麽自己的铺子就是经营不善阿?或许真的是风水问题,改天找个师父来给我看看。
盘算间,正好瞧见小花把手机放下,我顿了顿,意识到可能是正主出来了,连忙收回心绪,双眼直勾勾的朝抬上看,那个主持人似乎跟服务员说了什麽,那服务员就承上了一包用布包着的东西,这时候又有一个本子被送了进来,小花抢先一步拿了过去,看着上面的图片几秒,露出个不知道该要怎麽形容的表情。
「就是这个了。」
他轻声的说。把那本册子递给我,我忙接过来,连忙一瞧,瞬间好像被定格了似的背脊发凉,握着册子的手止不住的发颤。那上头的东西分明就是一只戒指,上面还绘着鬼头,不过那只有头,身子却不见了,硬是给这枚戒指添了几分诡异,这东西我是第一次见,但是我却认得这上面的图腾。
这戒指……他娘的不就正跟鬼玺上的缺失处吻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