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参见皇上。」距离耀天帝同寒玥结束谈话,约莫半个时辰後,欧阳焕黎和天河双双现身於御书房,跪地等待帝王的命令。耀天帝缓缓敲着龙案,语气冷淡的问:「查出来了?」「是。」天河恭敬的禀报:「一个月前,传出温远山得急症毙命,温家上下一片哀凄。实际情况,则是因地阁二十四透露过多内辛给德妃,温家担忧陛下将封殿下为太子,或是让殿下受封成男后,且过继皇子至他名下抚养,因而想趁此机会杀害殿下。」
天河稍稍缓了一下,又开口再道:「温远山是由德妃娘娘买通太监带入宫中,平时假扮成贴身太监,以躲过暗部和其余眼线的注目。直至殿下要出使玄桦消息一出,德妃便命温远山将二十四杀害,并且剥其皮身以利他冒充入密行。一方面可立即得到殿下一行人的消息,另一方面亦能藉机杀害殿下,将祸水东引给其他居心叵测之人,好坐壁观虎斗。」
耀天帝眯着凤眸,轻轻的嘲讽:「好个坐壁观虎斗啊…」「皇上,您打算如何处置温贤璟?」听到欧阳焕黎的询问,皇帝的神情更是阴沉,似笑非笑的说:「寒玥这回性命堪忧,逍遥王府算是功不可没呢…」逍遥世子心一跳,莫名不安的轻声请罪:「请皇上惩罚。」欧阳亘轩站起身,慢慢踱至欧阳焕黎面前,温和的说:「逍遥世子,朕最厌他人私下与人密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是。」「那为何你父亲,如此胆大包天!?」
出手狠狠赏了欧阳焕黎一巴掌,让他的左颊瞬间肿胀渗血,耀天帝肃杀暴怒的喝道:「朕该灭了你们!」「皇上,请您息怒。」欧阳焕黎紧紧地着头,上身伏贴在地恳声请求:「臣真不知父王为何如此,可请您念在父王心忧於您的份上,从轻减刑。臣愿代替父王受罚赴死,望您成全。」「哼!」耀天帝阴郁的瞪了逍遥世子一眼,回身步到龙案前,重新落座。天河捏不准现下帝王的心思,便保持沉默,屏气凝神的等待耀天帝开口。
欧阳亘轩轻轻抚摸着腰间那枚珍惜万千的紫玉佩,半歛凤眸沉思不语。看来德妃和温家,并不知悉寒玥是女儿身一事,女孩那把碍眼的剑灵,果真是有些实力护她。若非自己多疑,想来现刻,他亦被蒙在鼓里,勘勘让女孩从指缝间逃去。静默的缓缓思索间,一个残酷恶毒的计谋,逐渐在帝王的脑海中形成。耀天帝微微露出一丝温柔备至的浅笑,让一旁的暗影和太阿背脊发凉,深知後宫,将会面临一场腥风血雨。
「逍遥世子,朕不想有同样事情再度发生,明白吗?」听耀天帝话里的意思,想来是不打算追究此事,让欧阳焕黎松了口气:「多谢皇上,臣和臣的父王,定不会再犯同样错误。」「嗯。」懒懒散散的应了声,皇帝换了话题:「你们认为,德妃最想要什麽?都说说看,让朕听听。」太阿见暗部三名首领皆是不敢当只出头鸟,只好认命先行回答:「依属下长年在旁观察,德妃最希望主上对她付出真心深情。」「是吗…」耀天帝斜睨了太阿一眼,平静的询问另外三人:「你们认为呢?」
暗影垂着头,镇定地回应:「德妃娘娘期盼产下龙子,好巩固自身地位。」欧阳焕黎微微撇了撇嘴,语带不屑的说:「温贤璟期望您赏赐高官贵爵之位给温家,以便加深她的背後势力。」「属下看来,德妃娘娘想掌握後宫全数政权。」「若照你们这般说法,那贤璟还真是名贪心过头的女人,枉费朕对她一片用心啊!」耀天帝笑意盈盈的问:「现下朝廷大臣中,可有尚未嫁娶的官家千金,或是妻妾较少的贵族子弟?」
天河揣摩帝王的心思和用意後,挑出几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且绝对会给德妃添堵的人选:「回陛下,李修容有一侄女,年岁虽是稍轻嫩些,可做为一名夫人是足够胜任。刑部曹箬曹侍郎,同样有一女尚未出阁,只是传闻此女有怪癖,让求亲之人退避三舍。礼部尚书长子,去年刚丧偶,独自教导年仅五岁的儿子。日前方上任不久的御史官-柳霄大人,至今仍未娶妻,还有前些时日,频频传出打死妻妾的欧阳皓平,属下认为亦是不错夫婿人选。」
「天河办事可真俐索。」「属下惶恐。」「行了。」耀天帝摆了摆手,命令众人退下:「太阿,明日可要仔细些,否则被人察出不对之处,一切将棘手不已。」「属下遵命。」「焕黎,你先去将军府同世恭说一声今夜论事内容。待明日出使队伍出城後,你立刻前往彤芳县,将温家三女温潇潇带入宫。」无视欧阳焕黎和天河震惊的神情,帝王笑的柔情似水、灿烂非凡:「朕锺情德妃,自是要寻个亲人在深宫中陪伴她,好缓解她思乡之愁。」
欧阳焕黎张大嘴,一脸呆滞的望着眼前深情款款,似是为情及心尖人烦心苦恼的君王,内心没来由的一阵发寒,反倒是暗影十分淡然的询问:「陛下,明日提前出使,德妃怕是会认为事有蹊跷。温远山已被杀害,若是她…」「朕已先知会颖岽,让他模仿温远山的笔迹,算准时机让假信落至德妃手中。」帝王微微偏了头,讥讽冷嘲道:「不过朕想,她大概没心思去顾及如此细节。」「陛下这是…」
正当逍遥世子想问清内情时,李准的通报声突兀响起:「皇上,张太医求见。」「宣。」「奴才遵旨。」张太医缓缓步进御书房,恭敬的朝耀天帝行礼:「老臣参见皇上。」欧阳亘轩温和的笑问:「爱卿有何要事,需在此时辰晋见?」「回皇上,贤妃娘娘怀有龙种,已足二月。老臣在此恭喜皇上,愿澜沧国运昌隆。」众人一脸惊骇的看着张太医,完全不敢相信耀天帝竟是在後宫留了种,更别论那人竟是帝王想除之後快的尹家!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只见皇帝欣喜至极的站起身,嘴角亦是笑开了怀,朗声下诏:「刘承,赐贤妃碧翠珠镶泫湖丝锦缎五匹、青璃望月冰玉镯二只、红瑙缕金凤舞发簪三只,以及其玉镯、耳坠、足玉扣、腰封等,皆不可漏下。将凝雪秀脂红胭赏赐六盒、银钩沐风流苏软鞋…全数送至昙怜那儿。李准,派人连夜整理嫣缈宫,好让贤妃明日好生安顿。」「奴才遵旨。」刘承和李准得令後,随即动身前去张罗,内心虽是有所疑问,可仍将其压至心里深处,不敢过问。
无视暗影四人满脸震惊,欧阳焕黎甚至隐隐动怒的神态,耀天帝笑语盈盈的对张太医道:「爱卿辛苦了。朕待会儿便遣人送两坛寒湮白兰,好感谢张太医深夜前来替朕报喜讯。」「老臣惶恐。」「往後贤妃和孩子的健康,全都要劳烦爱卿仔细调养了。」「这是老臣的荣幸。」待张太医跪安禀退後,帝王示意太阿去将书房大门掩上,本是充满笑容喜悦之情的俊美脸庞,刹那间恢复冷漠无情。
冰冷无情的睨了面带隐约怒气的逍遥世子,耀天帝威压迫人的道:「朕想做什麽,轮的到你品头论足?」「若是其他无关紧要之人,臣连一眼都不会给予,但对方是寒玥!是寒玥啊!」欧阳焕黎只觉自己无法平息怒火,仅靠着一丝尚存的理智,强忍愤怒的沉声说:「寒玥是臣的侄儿,请皇上善待他。」「哦?」欧阳亘轩冷冷笑问道:「逍遥世子想要朕如何善待玥儿?」逍遥世子气到浑身发颤:「你!你这该…」
眼见欧阳焕黎濒临失控,太阿赶紧出声劝阻:「主上,贤妃怀有身孕一事,请您先告知给殿下,省得让殿下心生芥蒂和忧思。殿下的身骨,尚未恢复以往绝佳的状态,此次密行对她而言,已是有些难以负荷。若殿下心绪忧愁抑郁寡欢,怕会让身骨垮损,请您快些传信才好。」「她都将其他女人往朕後宫里塞,你认为她会在意此事吗?」嘴里虽是颇有抱怨和微词,可帝王仍是坐回龙椅上头,提笔认真写下信签,好令女孩安心。
逍遥世子静默的望着专注撰写书信的君主,内心大概将内幕摸透七八分,不禁讪讪的向耀天帝请罪:「臣大不敬,请陛下严惩。」「方才不是还盛气凌人?嗯?」「臣知错。」欧阳亘轩抬起眼皮,语气平静的问:「焕黎,你同朕一块儿长大,觉得朕是那般不挑瞎眼的男人?」「自然不是。」逍遥世子低声的道:「因事关寒玥,臣有些失控…」「只有傻子才会将玥儿给推远。」
帝王将书写完毕的信签交给暗影,并慵懒的将身子往後靠着,残忍至极的说:「朕派人仔细记录尹昙怜的月事,好在她最易受孕的时日前去临幸她,不过朕可没说要让孩子安稳产下。」端起茶盏,缓缓啜着墨雨山银针,耀天帝微微抿了唇。这茶泡制的手法,让茶味品质降低不少,简直不能和女孩一同比较。欧阳亘轩暗叹口气,寒玥才离开皇宫一日,他便已万分难熬。往後整整一年,他恐怕会时时思念无比啊…
放下茶盏,君王淡然无情的把局势分析清楚:「尹昙怜有足够雄厚的家世背景,朕让她怀有身孕,便是想将她推至浪尖处。後宫嫔妃们哪会轻易让她产下子嗣,朕就是要让她们恶斗争宠,连带把各家势力给牵制削弱。等寒玥回至澜沧,能伤她的人,早就全死透了。」勾着讥讽的笑容,耀天帝肯定无比的道:「後宫第一个发难的,绝对会是德妃。」「皇上英明,臣深感佩服。」「奉承的话就省省,快滚去将军府,别在这儿碍朕的眼!」「臣遵旨。」「各自回去值勤。」「属下遵命。」
紫霖阁,面目狰狞愤恨的盛装女子,将屋内所有能砸的物品,全数摔落至地。「可恶!可恶!」德妃紧紧抓着桌缘,指骨暴突狂抖,朱唇带着扭曲恶毒的阴笑:「你休想生下孩子…尹昙怜,本宫绝不会让你生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