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悠执躺在床上看着因为入夜而变得有点淡蓝的天花板,胸口有一种被东西压住的感觉。「没想到老师要回去了啊。」悠执翻了个身,身旁的电子时钟浮现着着凌晨三点半的萤光绿。
老实说,虽然遇见雪甫之後发生了很多事情,也因为这样遇见了贪狼跟前璋,自己平平淡淡的大学生虽然因此吵闹气来,不过也多了很多乐趣。
到要分开的时候,反而有点不舍。
悠执站了起来,轻轻打开房间的门,深怕吵到外面的休息的人,只见黑漆漆的客厅里头点着一盏浅橘色的灯光,雪辅斜斜靠在沙发上,贪狼则是窝在雪辅的腿上。阳台的地方一只银色的大狐狸趴在那里,九条尾巴随意散乱在地板上,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睡不着吗?」正当悠执打算推开大门到外头走走的时候,雪甫的声音朦朦胧胧的从身後传来。「我陪你出去走走吧。」雪甫随手拿了一个抱枕让贪狼能好好躺下,接着拿起挂在玄关的薄外套让悠执披上。
「秋天要到了,外面有点冷喔。」
「谢、谢谢。诶──老师就只穿这样啊?」悠执看雪甫身上只有单薄的一件白长袍不禁问道。
「嘘──没事的没事的。」雪甫笑笑着把悠执往门外推,接着关上了门。「你要去哪里?」他接着问道。
悠执思考了一下子,「我不晓得,哈哈!就四处走走走。」他边说边缓缓地走下楼。街上路灯已经全部亮起,有几盏灯是新的,白白的光线特别明显。
「附近有一条小河,要去那边走走吗?」雪甫问道。
「好啊。」
两个人走在没有人的街上,晚风说真的已经有一点点凉意,在过不久就会完完全全进入秋天了。
「你是不是有一点矛盾的感觉?」
「诶?老师真厉害!有这麽明显吗?」
雪甫呵呵笑了,「当然。」他很简短地说,「再怎麽样我也是活了七百多年的妖怪了。」
「也、也是啦。」悠执这时才意识到,眼前这些跟自己这在一起的人每个都是活了数百年的妖怪,而前璋甚至是两千年的大妖怪。「总觉得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自己是人又是花……哎呀,我说不清楚啦。」悠执抓抓头,感觉上这件事情已经超过他大脑的负荷。
「存在。」雪甫淡淡地说。
「嗯?」
「存──在──」雪甫拉长声音,用水蓝色的眼睛看着悠执。前方一阵方吹来,雪甫的头发瞬间恢复成原本的鹅黄色,发丝在风中飘散,白里透红的脸庞在月色下泛着一股温柔但是坚定的气息。
悠执在那一瞬间突然觉得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涌上心头,一阵阵说不出来的震撼感随着心跳抨抨地鼓动,有一种泪水要掉出眼眶,但是又含在眼角的感觉。
「你对你自己的存在产生了疑惑。」雪甫的声音又再次在朦胧的月色中传来。
悠执抽抽鼻子,「嗯。」他接着点点头,脖子缩了起来看似有些失落的感觉。「活了七百年的人果然不一样。」他随後抬起头,露出一抹笑容。
「你乐观的态度也跟一般人很不一样。」雪甫笑着说。
「也没有啦,只是有一种终於搞清楚发生什麽事的感觉,虽然还是有点疑惑,不过被老师这麽一说感觉轻松很多。」
「人类啊,就是如此才有趣。」雪甫说道,「妖怪的寿命很长,而且不太容易死掉,大家总是过得很悠闲或者是很放荡,活着的意义可以慢慢找,一点都不紧急。」
悠值听了之後点点头。
「人类啊,再怎麽活也只有一百多岁,如果没有找到存在的意义,会活得很辛苦。不过,人类也因为如此才有最漂亮的一生。」雪甫说着说着,嘴角浮出一抹很温柔的笑意。
「没想到老师也是哲学家啊。」
「没这回事,我只是活了比较久而已。」雪甫呵呵笑了笑,「这也是为甚麽我特别喜欢到有人类的地方,看着每个人很努力地活着,会有一种感动。毕竟,在妖怪的世界中,很少有这种真诚跟信念。」
悠执看着眼前这位七百岁的妖怪,虽然脸庞依然很年轻,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个充满历练的长者,突然间有一种时光错乱的感觉,彷佛一个年迈的灵魂装错了身体。
「谢谢。」悠执小小声地说,他接着搓搓手,晚上的气温还真的有点低。
「呵呵,要去那边看看吗?」雪甫指着前面街角的一个卖关东煮跟卤味的小摊车。
「这边什麽时候有这个摊子?」悠执疑惑地向摊子走去,他一掀开摊位的挂帘,映入眼帘的是一锅锅冒着热气的高汤,里头浮着很多料。
悠执看着香气逼人的料理,但是摸摸外套口袋里头少得可怜的零钱,不禁大失所望,因为再怎麽算大概也只够买一块豆腐。
「老板──怎麽算?」雪甫一副像熟客一般直接坐了下去。
「诶?老师等一下,我没有钱。」
「免费!随便夹!」老板的声音突然传出。悠执突然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只见前璋穿着短袖的棉衫正在里头做关东煮,而贪狼正在一旁努力地切白萝卜。
悠执见状不禁噗哧一笑。
「我就说吧,因为妖怪的寿命很长,老是喜欢做奇奇怪怪的无聊事。」雪甫小小声地跟悠执说。
「谢、谢谢。」悠直突然觉得整个脸庞热了起来,眼睛因为水气开始湿润。
前璋咚地一生递上了两碗热腾腾的汤,「快快打起精神来吧。」他对悠执说道。
「谢、谢谢。」悠执再一次说到,暖暖的感觉已经流到了心里,脸上浮现一抹久违的笑容。
原来,
大家都是那麽关心我……
「嗯!这个油豆皮刚好。」前彰顺手夹走了贪狼刚切好的豆皮。
「诶!死狐狸!那不是给你的。」
「有什麽关系呢,你说是不是,小雪?」前璋一脸笑意看着雪甫。
「好了好了,大家一起吃嘛!」雪甫哈哈笑着,接着帮悠执倒了一杯酒。
「乾杯。」雪甫说道。
「乾杯!」大家举起酒杯,清脆的碰撞声在月下响起。虽然要入秋了天气微凉,甚至是那一周的最低温,但是悠执现在觉得非常温暖,有一种终於知道该怎麽走下去的感觉,心理的小确幸实像一个小火炉,温温的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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