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钟清响,四野空鸣,惊起林雁振翅。
素手捻一缕香,低眉敛目,虔心於佛前合掌︱︱「不怨今生劫,但求来世缘。」
融风画拂,飒然扬起凝於裙裾滴滴殷红。
轻搧眼睫,转瞬之际,似再瞧见那已深隽蚀心的人影,现於眸盼。
却闻她浅笑低吟,「罢了。」
旋过一个灵巧的转身,落英又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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洙绿国帝都华弄夏
一座座华美楼阁崚嶒错落,携来襄往,车马喧嚣,人潮络绎。
丝竹声袅绕不绝,女子巧笑耳语,曳地轻纱编姺,盈满粉香沤郁,欢愉的气息充斥其间,天宫也不及沉湎於此的极乐。
「初岫姊姊,今晚特别热闹呢!」只是,虽然嘴里说着热闹,女孩却眯上眼悻悻然打了个哈欠。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小小的身子斜倚在窗边,只手托着粉嫩的脸蛋,微睇小楼下七彩衣袖送往迎来,稚龄的童音如泠泠清水,暂时洗去一片颓靡之气。
女孩儿所倚阑干处,是华弄里最富丽堂皇的楼阁,名唤「绦舞」||恰如其名,以赏舞宴飨之用。
由红木所架构出的双层楼阁,是以绦纱舞台为中心所构思的回廊式建筑,一楼做为接待用的大厅与庭园,雕砌金阶玉堂,环绕曲水亭桥,交错奇岩怪石於扶桑蓊郁之间,放眼望去无不穷极奢华;二楼则规划成十数个小暖阁,供舞姬私人之用,此间出入的客人,若未经特别许可或引领,是决不允许贸然造访的,即便偶有初来乍到的野蛮贵客冒然强闯,也总无一幸免的被守在楼阁水晶幕帘外那些身强体健嬷嬷给撵出门外。
这坚守着仅只「卖艺」,即便王公贵族破坏规矩照样闭门羹的高姿态,放眼华弄里,大概也只有绦舞阁担待得起。
「云水,从你声音里我听不出一点热闹的感觉。」初岫带上调侃的笑,从妆台前起身走近女孩身边,一派慵懒的就着窗棂,顺着云水的眼光向外望去,「但确实,今晚比平时嘈杂了些。」她的眼光没有多做停留,随即转回小阁里,揉杂了落寞的音调。
小阁里的空气乍然凝结,凭栏而望的云水虽未动作,眉宇间却骤然染上一丝阴暗,思绪千回如同撞进百里云雾。
『小云水,你最喜欢你的初岫姊姊,对吧?』那人蹲下身子,在我耳畔悄声的询问着我。但,为什麽他身上笼着一层层轻烟?为什麽明明捱得这麽近,却怎麽也看不清?『小云水,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呀!』那人嗓音带笑的伸出手来,温柔而厚实的大掌覆上我梳着双髻的发,旋即回身消失在视线里。
那双大掌的重量至今还残留着,但我却忘了约定的内容,甚至忘了他的容貌。
「…水……云水。」初岫沁点微凉的手,点上云水的眉心,方抬眼便与初岫写满担忧的星目相接,「难得见你蹙着眉头呢!」
「没什麽,只是想起之前嬷嬷叮嘱我学习『响蝶』的事。」云水晃了晃脑袋,带上笑颜,「到底,这『绦舞阁』里是无人能出姊姊左右了。」她灿然一笑,和那个人的约定一定是跟姊姊有关的,可凭她现在那零碎不堪的记忆,暂时搁置心隅也好过只说片段来徒增他人伤感,或许当年还是个孩子的她对风花雪月懵懵懂懂,但她多少能感觉那个人之於初岫姊姊有多重要。
「芒种数度临……。」初岫天外飞来一笔,将身子微倾,向一张雕工精致的榆木矮几,倒了杯凉茶。
『待我策马归来那天,能否再为我舞一曲?』男人的语调轻柔,一双黑眸晶粲,盛着藏不住的宠溺与不容拒绝的坚定,但他却无多余的动作,仅仅是静静凝望。『自是当然。』我垂眼眨去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早决定了,纵然多麽苦涩都得笑着才行,举目让微颤的杏色薄唇勾起弧线,却烙下惊心一瞥。
直至如今,我仍想不明白,那个北往的雪夜,你怎能笑得如此暖意洋洋?
云水别开眼光,不用言语,她也知晓初岫心底的记挂,可这种时刻,并不需要多余的表象安慰,「今晚也够怪,人潮竟不见散去。」她再度将话题重开,却赫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等等!我好像忘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姊姊,今天是几月几号?」云水端着满脸困惑,向初岫探询。
「六月十六。」四个字,千斤重似直落云水肩头。适巧,门外传来串串匆促的脚步声,「咚咚咚」敲得云水阵阵心慌,「初岫姊姊,那门外的脚步声这麽沉,除了嬷嬷我看是没有别人了。」云水垂着肩,一副挫败的模样。
「是什麽大日子吗?」也莫怪初岫不知,两年前的一场机缘,当今常霄王钦点她成为宫廷舞娘,此後只为王宫大宴御用。
「今日是『络骁府』王爷的诞辰宴,嬷嬷两个月前就要我好好准备,但我却忘得一乾二净了。」云水轻咬下唇,如果临时出场,绝对会捅楼子的,但外头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她不自觉在小阁里转呀转着圈,急得如热锅蚂蚁,额上沁出一片薄汗。
「云水,别急。」初岫拉住云水的衣袖,「如果你愿意试试,就跳『响蝶』吧!」云水瞪大眼睛摆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是我耳朵刚刚进水了吗?』但瞅瞅初岫,她定定的眼神坚决,语气听来亦不容置喙。
「先把嘴阖上,其实『响蝶』并不难掌握,你且冷静听我说说,好吗?」或许是初岫的语气太过恳切,逼得云水在那瞬间,只消傻傻点头,『今天我是走了什麽运?』顾不上门外嬷嬷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云水只能尽己所能,将初岫交代的诀窍一字不漏的全部记下,并诚心祈求菩萨保佑等会儿能一切顺利。
「都记下了吗,云水?」初岫语毕确认似的问着,柔荑轻搭云水肩上,「大致上都记下了。」云水微微颔首,『这下硬着头皮也得上了!』纵使不是特别有把握,就算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可想着初岫急切的担忧与倾囊授受,当作是为了初岫,云水便是说什麽也不能让自己在舞台上出丑,这麽想着的同时,双手便不自觉得紧紧的握成圆球。
「云水。」初岫柔声执起云水,将发白的手指一根根的从掌心解救出来,但已印下几道殷红新月,「我明白,现在要你放开心是多麽强人所难,不过,你只消记得一件事︱︱那些舞台下观众,绝对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响蝶』的精髓,所以顺着曲子就好,你的身体会告诉你接着该去哪里,我会等你回来跟我说今晚的成功。」初岫抬手顺了顺云水散落耳鬓的青丝,笑意嫣然。
「初……」云水覆手於心口,双眼闪耀波光,可接下来的话语却全被一声巨大声响囫囵打断。
「云水!都什麽时候还躲在初岫房里,你这胡涂丫头绝对是把我之前跟你说的事全抛诸脑後了!」朱嬷嬷满脸恼怒,一跨进房里,便雷霆万钧往云水走去,气势汹汹一把拧住她雪白耳朵,附带一连串臭骂。
「痛痛痛痛啊!嬷嬷,求您别揪这麽大力,行吗?」云水露出哀求的神情,水灵灵的双眼,瘪瘪的小嘴,吐出的软言软语,整个人就像只可怜遭弃的小猫般,引人心疼,「你以为用这种样子哀求,我就会心软吗?云水,我可养了你十几年了,这招拿去对付别人或许还管用,对我?你可大失算了!老老实实跟我出来吧!寿宴要开始了。」朱嬷嬷掩不住眼里的疼宠与笑意,只是揪住云水耳朵的手却完全没有放松的意思,就这样半拉半拖的将云水拽出初岫的小阁。
「嬷嬷您真的不放手吗?」
「我这不是是乖乖跟着你屁股後面出来了吗?」
「你脚步轻点啊,小心吓坏王爷的宾客啊!啊啊,您别越拧越大力呐!」
随着云水的抱怨声渐渐远去,一抹孤寂再次悄然爬上初岫心头,『该待到何时,我才能实现那雪夜里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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