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傍晚回家,开门就看见他坐在客厅里,背对着我,我脱了外套随口唤了他一声,他抬头看了我便招招手,要我过去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
冷毙了这天杀的烂天气。
被搂在怀里的时候我的表情很明显这样告诉他,我朝他蹭了蹭,调整成最舒服的姿势,轻轻哼了一声。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环抱我的手臂又用了点力,我安份地坐在他怀里,看他边打呵欠一边在微软程式的报表中校对数据有没有不合的地方。
我问起今天发生的事。
「公司调派,我被分派到内地去。」
他低声说着。
我愣愣地抬头,正好看他放下手边工作,手捧起我的脸颊摩娑着他下巴上细碎的胡渣,他深吸口气之後忍不住又笑出来,我知道他仍然满腹心事,不过他笑起来的脸还是好看极了。
「死拖活拖还是得走,我两个礼拜後就要到那边去了,可能只有过年回得来。」
「这样啊。」
我说,却不晓得怎麽接下之後的话。
然後我们就这样分开了,但他仍然没把给我的公寓钥匙收回去。
「想住下来,或是来找我随时都可以。」
他说,还顺便交代我记得吃喝记得照顾自己身体健康。
我把手伸进口袋里面,把钥匙稍微握得更紧点。
他离开台湾之後,我们其实很少联系,次数大概数都数得出来,通常都是他在工作结束後打通电话给我,大半夜的。
他有一次苦笑问我难道都不会想他?我闭着眼睛靠在枕头上,想了一会才慢吞吞的回答说有一点。
只是想念你不会让你更早回来。
我记得我这麽回答,可能是因为想着他不在我身边这点让我有些低落,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他就不再问我这个问题了,反倒是我之後自己常常主动提起。
我们聊工作,聊朋友,聊运动,聊音乐,话题永远只在日常生活中打转,然而他每一次在电话里说的最後一句话总是那一句。
不聊了,再见,我很想你。
然後,便是电话挂断的声音,嘟嘟嘟嘟--
我偶而会回公寓一趟,替他稍微整理一下房间,我继续支付这里的水电费,偶而我会在这里睡一晚,在他的厨房里做些他教会我做的菜。
客厅的矮几上有本摊开的笔记本,厚厚的,我记得这是他今年生日时我送给他的礼物,我拉着朋友陪我到诚品去买了这本足够当我几天生活费的笔记本。
书页旁边推叠着一堆细碎的纸条,随便捏起一张一瞟我就愣住了。
他剪我的情书干什麽?
「随身携带你写给我的信感觉怪难为情的,乾脆把每句话剪下来,带在身边就不会忘记了。」
回国後他这样解释,我看着那些稚嫩的告白,只想一头撞死,但最後翻着那本回忆,只撞进了还残留他气味的枕头里面。
这些东西该早点送进碎纸机的。
但看到这些东西我才真的觉得眼眶有些热,突然就这样念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