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晚上,汪翊萱一如往常地到数学办公室去学习,但是在座位上的不是数学老师,而是韩颖杰。
「唷,来啦!」韩颖杰自然地打招呼,「最近上课都不找我,害我以为你没上课了。」
「因为……靠近我你会有坏事发生。」
「坏事?你说那个狗屁传言喔……」韩颖杰耸肩,「那种无聊的事情我才不管。」
「但是我不能不在意。」汪翊萱突然提高音量。
「为什麽?反正你又不是这样的人,在意什麽?」
「如果……因为我的关系而害别人被……」汪翊萱紧握拳头,「反正我不能让别人受伤。」
「所以你宁可自己受伤嘛!?」韩颖杰也忍不住情绪,「你这样算什麽!?如果是莫须有的事情不会反击吗?就这样任人去污蔑你?」
「我……无所谓。」
韩颖杰看着汪翊萱低着头沉默,然後抓起书包离开办公室,留下汪翊萱一个人眼眶里含着泪水。
隔天,导师何士妤突然宣布要私底下跟同学们一对一聊天,说要跟同学们培养感情,所以每节下课或午休,老师有空就会找一个人去聊天。
「汪翊萱,来,坐吧!老师一直很期待跟你聊天呢!」何士妤导师愉悦地说着,「因为你的联络簿每天都让我很惊喜。」
「谢谢。」
「来,告诉老师,怎麽会想要在联络簿里写连载小说?」
「就......每天都过一样的生活,写日记也写不出来了,所以就……如果老师不喜欢的话,我可以继续写日记。」
「不不不!你的联络簿可是我每天期待的事情之一,太有趣了!所以不能停止,知道吗?」
汪翊萱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告诉老师,最近在班上还好吗?」
「嗯,还好。」
「真的?」
「嗯……」
「可是我怎麽听说你好像跟同学们之间有点误会?所以总是一个人,连分组活动也不热衷?」
「……」
「有什麽事情就跟老师说。」
「没什麽好说的。」
「不行,你今天不跟老师说,我就不让你回去上课!」
於是在何士妤导师的威胁下,汪翊萱开始轻描淡写她近日的处境,一开始试图以嘻嘻哈哈的情绪掩饰,可是後来何士妤导师一个接一个的犀利问题,让汪翊萱无法再用逃避的言语敷衍,慢慢地说出心里的感受,随着一字一句的出现,汪翊萱的眼泪也落下来,到最後整个人缩在椅子上,除了啜泣声,没有任何话语。
「不要觉得你是一个人的啊!还是有很多人关心你啊,就像是有人从刚刚一直躲在後面偷听,就是想关心你呀!」
汪翊萱抬头,顺着何士妤导师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韩颖杰一脸尴尬地笑着。
「偷偷跟你说喔!韩颖杰还特别交代老师,要你在他下一个聊天,你看!是不是还是有人关心你啊!」
「老师,你干嘛爆料啦!」韩颖杰不好意思地说,可是却光明正大的盘腿坐到汪翊萱前面。
「老师我是在赞美你关心同学呀!」
看着何士妤导师跟韩颖杰两个人的行为,汪翊萱破涕而笑。
「啊!笑了!你终於笑了!」韩颖杰突然指着汪翊萱大声嚷嚷。
原本低沉的气压,就这样暂时一扫而空,只剩下笑声,单纯的笑声。
那天之後,虽然汪翊萱依旧是独来独往,但却会主动跟韩颖杰抬杠,好像所有的流言,还有那些排挤的行为都不存在。
可好景不常,当汪翊萱以为事情有转机的时候,班上却又传出韩颖杰有女朋友,而且也是班上的同学。
「ㄟ,你告白了吗?」潘雍正又默默地出现在汪翊萱身边八卦。
「没有……」
「所以不是你!?」
「不是我。」
「不难过?」
「说不难过是骗人的,除非你想被我骗。」
「想哭?」
「我不会在别人面前掉泪,再也不会。」
一开始,汪翊萱不相信韩颖杰有女朋友这个传言,可是当她看到班上某个女生总是以暧昧的姿态出现在韩颖杰身边,甚至大胆的在班上亲吻韩颖杰,那瞬间,汪翊萱明白,那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事实,令人痛心的事实。
当天晚上,汪翊萱跟辛语如在电话里诉说她亲眼看到的一切,一开始也是很冷静的嘻笑带过,但是辛语如知道,汪翊萱越是装作没事,心却是更加疼痛。
「别装了,想哭就哭吧,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
「……」
「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莫名其妙旁边多了一个女朋友,说不难受是骗人的。」
「……(啜泣声)」
「哀……我懂,这种感觉我知道,好好地哭一哭吧!然後慢慢地去疗伤,你也真是的,就说要先下手为强,搞到自己这麽憔悴……好好好,大声地哭吧!第一次就这麽伤心,难为你了。」
隔着电话,辛语如不断的安慰汪翊萱,而汪翊萱则是一直哭着,反正隔着电话,不算是当着面哭,那就尽情地哭吧!
「泪乾了,就要练习放弃,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一切会回到原点的……」汪翊萱张着红肿的双眼,盯着天花板低喃鼓励自己,可是当她疲惫地闭上双眼,泪水似乎像剪不断的线,滑过脸颊,划出一道道灼热的抛物线。
暗恋或许是这世界最充满期待,可是也是最伤人的刀刃。在你还没做好准备,只能以朋友的距离伴随左右,很想往前,却没有勇气跨越,因为害怕失去一个朋友,一个好朋友,然後到最後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判出局,只能独自疼痛。
每天在学校,汪翊萱依旧是独来独往,更是刻意避开韩颖杰,当他不存在并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害怕自己陷越深,痛越久。
「ㄟ,你干嘛?最近耍什麽阴沉?」林彦翔每天看着越来越阴暗的汪翊萱,忍不住大喇喇地坐到汪翊萱前方,好好的关心同学。
「我没事。」
「你这样叫没事!?你当我瞎子啊!」
「离我远一点……要不然你会受伤。」
「干嘛,你会杀人喔?」林彦翔蛮不在乎的说着。
「流言。」
听到汪翊萱说出这两个字,林彦翔突然放大声量。
「干!林爸我就是要跟你聊天!有种叫那个人来暗杀我啊!操!他要是能够动我一根寒毛就来试试看!」
「你冷静点……不要给自己添麻烦。」
汪翊萱左顾右盼的,深怕林彦翔会跟杨晓棠一样,拼命制止他大声喧哗,而班上的人也纷纷将眼光都投射到汪翊萱这个方向。
「林桑,来来来,陪我去闲晃。」潘雍正抓着准备发动第二波攻势的林彦翔往教室外面走,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班上的目光才各自回到原本的方向。
「干嘛啦!?」林彦翔不爽地想挣脱潘雍正的束缚,而潘雍正也在离开教室一段距离之後放开。
「干嘛?你这样不是在帮忙,是雪上加霜。」
「妈的!我在跟那个无耻小人呛声!」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在干嘛!那万一那个家伙把气出在……」
「干!他敢!?」
「你就看他敢不敢!」潘雍正赏了林彦翔一个白眼。
「该死的王八蛋!」
「他该死,但是事情不水落石出是没办法还汪翊萱清白的,现在传言还说是汪翊萱害杨晓棠没来上课的。」
「狗屁!这种事情根本瞎扯!」
「对,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们常常没事就去吵汪翊萱,有些人压根没说过几句。」
「所以就要相信那种屁话!?」
「李丞勋不就相信了。」潘雍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干!死草包!」
「所以说,调查真相才是上策。」
「怎麽调查?」
「你今天这麽一闹,他一定会被激怒,这几天应该就会找上你……到时候你就……」
学校向隅,两个人讨论着如何揪出元凶。他们两人到底能不能还给汪翊萱一个清白呢?
独来独往後,汪翊萱除了每天埋首於书堆中,就是跑到图书馆打发下课时间,因为教室里的气氛让他快喘不过气,只有在图书馆的时候才能自在的呼吸。
晚上的数学补课,汪翊萱也是一个人上课,打从韩颖杰有了女朋友之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没出现也好,我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他。」汪翊萱拿着话筒,躺在床上,对着辛语如叹气。
「啧啧,叫你现在以平常心面对好像太残忍?」
「超级残忍。」
「好吧,要不要考虑其他人?忘记上一段伤痛的方式就是来个新恋情!暗恋也可以唷!」
「算了吧,没心情。」
「反正就看看呀!天崖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根草!?」
「呵呵,能轻易放弃的,就不是真正的喜欢,不是吗?」
「也对啦。阿你们班那种乌烟瘴气的氛围破解没?」辛语如知道说服不了汪翊萱,只好转个话题。
「一样无解。」
「你找不出来是谁?」
「我在明,他在暗,完全没有线索。」
「啧啧,王八,我帮你打听打听。」
「拜托不要,万一波及到你那就不好了。」汪翊萱慌张地赶紧拒绝。
「知道啦……专欺负善良的,那家伙会不会太无耻一点!」
「要不然怎麽会是小人代表呢!」
「假设你知道他是谁,你会怎麽做?秒杀他?还是游街示众?」
「最好啦,我还五马分屍咧!」汪翊萱被辛语如的谈话逗得哈哈大笑,也很顺口的接了玩笑话。
「五马分屍好像也不错!」
「你乾脆说满清十大酷刑算了。」
「说真的,你到底会怎麽办?」
「不知道耶,看着办罗。」
汪翊萱一语成谶,事情到最後真的是她看着办,因为那天狐狸露出马脚後,却被逃走了,而班上也没有几个人看到狐狸的真面目,能不能真相大白就在於汪翊萱是否公开指认狐狸本人……
***
「坚强的外星人原来也是会掉泪的啊!」
「少罗嗦!那次根本是你陷害我!没事建议老师约谈干嘛!?重点是你居然埋伏偷听!明明老师就说是一对一秘密访谈!」
我指责,假装严厉的指控。
但是你却给我哈哈大笑……
「是你防备心太弱,没发现我在後面。」
「同学,导师办公室有隔板,躲在老师隔板後的座位偷听,我最好是会知道啦!」
「外星人,地球是很危险的,要随时提高警觉啊!」
你笑到东倒西歪。
我只能死瞪着扭曲的你。
「懒得跟你争论,反正再怎样争辩也无法改变事实。」
「你真的很懒的争辩。」
「争辩,事实也不会改变。」
「真搞不懂,当初辩论比赛强而有力的结辩,怎麽在现实里这麽懒惰。」
「我高兴……不对,你又怎麽知道我是结辩!?」
「我厉害啊!」
狐疑的看着你洋洋得意的姿态。
严重怀疑我对面的人,根本是变形虫!
幻化成不同人出现在不同场合!
「敢问神经病,那天你又发神经偷溜到现场嘛!?」
「没。」
「最好是。」
「只是经过。」
「神经病你在唬我吗?经过最好听的到!」
「刚好,碰巧。」
「还真他妈的巧……」
「请问外星人刚刚是在发扬地球人的脏话吗?」
「……」
沉默是最好的抗议。
无视是最好的示意。
「你的底线到底在哪?」
「……」
「明明争论起来不会输,受到委屈却默不吭声。」
「……」
「外星人,是突然听不懂地球人语言嘛!?」
你起身。
然後我的脑袋瓜就被K了一下。
「痛耶!」
「痛醒你。」
「机车……神经病果然会做出攻击的行为。」
「ㄟ,那时候你是不是回家也在哭啊?每天眼睛都是红的。」
「切,要你管。」
「那时候干嘛不反抗?还劝阻林彦翔叫嚣?这麽喜欢躲在被窝里哭?」
我给了你一个白眼当作回应。
或许被冤枉真的很受伤,但自从访谈後,我就发誓再也不掉泪。
因为我试着让自己成为最後的受害者。
至於眼睛红……还不都是某个神经病引起的。
现在还义正严词的要抓凶手……
凶手就是你!
但我怎麽可能告诉你,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