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笑臉白雲 — 之一、笑臉白雲

(2012年作品)

在一个无聊乏味的下午,我接到一通电话──

「喂,请问是朴敏静吗?」电话那头的人说出我的名字,是一个犀利的女声。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我说。

「啊哈哈,我是你高中同学—张佩庭啦,就是那个嗓门很大的。还记得我吗?」

「记得。」我缓缓的说。

虽然高中在班上没什麽朋友,但是同学们的名字都还清晰的刻在脑海里。

想起来还真是有点心寒……

「你的话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多啊!对啦,这星期六是第一次同学会,地点在『秘密基地』,早上八点。」张佩庭兴奋的问我。

「晴芫有要去吗?」我问。

张佩庭却迟迟没有回应,我叫她一声。

「晴芫她,她在前几年就因癌症去世了……。」张佩庭哽咽起来。

晴天霹雳!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把我吓坏了,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

抬头看看墙上的日历,「3月23日」,不是愚人节啊。张佩庭也不会无聊到开这种玩笑吧。

「喂喂,敏静你有在听吗?」张佩庭语气慌张。

「我有在听,你刚刚说得不是真的对不对?」我也慌了。

「我骗你做什麽,都没有人告诉你晴芫去世的消息吗?」

「完全没有。」

之前在班上任何消息都会跳过我,这次就连关於晴芫的事也是。

我现在在意得不是这个,这些年,一直让我难以释怀的是:我欠晴芫一个道歉,一个交代。

「对於晴芫的事我也很难过。不过,你有要来同学会吗?」

「请让我思考一下,做好决定我再拨给你。再见。」

不等她回话,我就急急忙忙的挂上电话。

我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而且,我这个罪人哭个什麽呢?

晴芫是我唯一的好朋友,而我当时却……

还记得刚进入国中,热情的晴芫就主动要和我做朋友。

我们两个也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尽管只有一段时间,但能曾有「好朋友」的感觉是非常好的。

学校里的大姊头就将手上的垃圾递给我,并说:「朴敏静!你去把这包垃圾倒在黄晴芫的书包里!」

「好……好。」我拿起那包发臭的垃圾,惊惶得趁没人注意时迅速的照大姊头的吩咐去做。

即使百般不愿意,我也无能为力,若不乖乖听话下一个遭到霸凌的人就会是我。我仍痛恨着那时无能的朴敏静。

人是自私的,为了保命,什麽伤害天理的事都做得出来。

不只丢垃圾,弄坏晴芫的物品、拼命大肆宣传不实的谣言,这些我都做了。

只看到的是晴芫伤心绝望的表情。

还好那位大姊头被举发,最後转学了。

我想和晴芫道歉,却没有勇气说出口。

晴芫看到我也是躲得远远的,没有说过任何句话。

我想,她一定在生气吧。被朋友背叛,这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一直到毕业,我的一句「对不起」迟迟没有说出口……

而,晴芫竟然走了……

「铃—铃—铃—」正当我思绪混乱时,电话又再度响起。

我犹豫了一会儿,擦乾眼泪,接起电话。「喂。」

「是朴敏静吗?我是高育浩。」

高育浩?我将脑袋里记忆重整,好像真的有这个人。

我想起来了!高育浩和晴芫高中时是公认的班对……「请……问你找我有甚麽事?」

高育浩似乎很急,呼吸非常仓促,说:「请你这星期六的同学会一定来!有一件东西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什麽东西?谁给我的?」我还是搞不清楚他在说什麽,语毕後,嘟—嘟—嘟—,挂了。

唉……我该去吗?一直等同学会的通知,是因为想要见到晴芫,然後厚脸皮得和她道歉。但,晴芫她已经……我再去哪边也只是碍眼而已。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高育浩所说的东西或许……是晴芫给我的!我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但如果真的是我猜测的这样,那我就非去不可了。

微风轻轻吹动了墙上的日历,日历纸被吹得咯咯作响,我不经意的瞄到这星期六的日期,3月25日,3月25日是晴芫的生日!

拿起话筒,快速的播张佩庭的号码,和她说……

今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阳光暖暖的阳光洒在脸上;不知不觉我来到了熟悉的「秘密基地」,心里还是有些恐慌。

我们所说的秘密基地就是高中校舍後的一块大草皮。那也是我和晴芫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大家都差不多到齐了,在一旁开心的聊天着。

高育浩气喘吁吁得跑到我面前,说:「朴敏静!这是小芫在离开之前要我转交给你的!」他将一封信递在我的手上。

我心里七上八下,手颤抖得打开信封──

Dear好友敏静:

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到一个很远的地方了……从医生口中得知我剩下的时间不多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因此,我写了这封信。

小敏,其实我并没有怪你啊。当你低着头走过我的身边时,我的心里很难过,也气自己为何不去和你说清楚。

关於你之前所作的行为,早已从我脑中消逝而去了。只记得,曾经与你再一起的点点滴滴。

别再愧疚了,你这样我会更不高兴喔。

是我叫大家别告诉你关於我的消息的,因为我不想让你有更多责怪自己的机会。所以每个人都不是故意跳过小敏的喔!

要对自己更有信心一点唷!加油!多去和大家相处!你并不孤单的!

谢谢你让我拥有许多美好的回忆,能认识你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

祝你,永远快乐。

挚友晴芫笔

「滴答,滴答。」泪水滑落在信纸上,字缓缓得晕开来了。

在一旁的高育浩看到我在哭,连忙从口袋拿出面指递给我。

「谢谢。」

我抹去泪水,望着蔚蓝的天空,使尽力气说:「晴芫,谢谢你的宽恕。还有好多事想谢谢你……谢谢你肯当我的朋友;谢谢你燃起我心中的希望;谢谢你总是为我加油打气,谢谢你!不管你现在在哪里,你一定要听到我的这些话。还有生日快乐!」我将「对不起」这三个字保留在心里,因为晴芫不会想听到小敏愧疚的道歉的。

「能和你做朋友也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我拾回笑容。

咦……头顶上的那片白云,怎麽有点像晴芫甜甜的笑脸呢?

「会是晴芫吗?」我微笑,跟着高育浩加入同学们的聊天内容。

「这才是晴芫想看到的小敏吧!那个去寻找下一段幸福的小敏!」我心想。

我不时望着那片笑脸白云,心情也跟着微笑,拥有带给我快乐的魔力的人,就只有晴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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