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夜那天一早，我先到CD店里挑选想要送给青青的音乐。最後我选了1976，因为我记得她说过她喜欢。没刻意去记，但要想的时候很自然而然就想到了。
然後我挑了一张卡片，是一个女孩长发飘逸的背影，像青青。
吃午餐的时候，子叡来店里了，他看到卡片和CD，问我是不是给青青的。
「是啊，你也有准备礼物吧?」
「想来想去实在不知道该送她什麽，所以我就录了几首歌，弄成CD要给她。」
「自弹自唱?」
「嗯，不过来不及写歌，就都拿现成别人的歌了。」
「有要一起过吗?」
他摇头，「我答应要跟Stella一起参加他们学校的圣诞舞会，所以阿哲，礼物就麻烦你给青青好吗?」
「没办法亲手送了再去?」
他迟疑了一下，「麻烦你，我会再打通电话跟她说生日快乐。」他把一个满精致的纸盒交到我手上，「那我先走了，我还要去跟Stella吃饭。」
子叡是做出选择了吧，不管他和Stella会怎麽发展，他都放弃和青青之间的可能性了。他在圣诞夜选择Stella，和我在这一天选择青青，是一样的理由吗?
我跟青青约在四点半的车站前，「最常跟你去的地方就是那里，感觉也比较熟悉，到了那边，我们再看要去哪吧。」
「好啊，但是你要等我一下下，因为我下课之後会先把一些东西拿回家再出来。」她今天大概收了很多礼物，於是这麽说。
「没问题，我等你。」後来我才慢慢了解到，我是一个，决心要等就会一直等下去的人，哪怕其实我是个没耐心讨厌等待的人。
结果我的手表才四点三十八分，青青就出现了，还带着歉意一直跟我说不好意思让我等这麽久。如果我有预知能力，我应该会告诉她，只要下一次，不要让我等太久就好。不过事实上我没有，所以我只是笑笑跟她说我刚到，「走吧。」
我今天特别跟老爸借了车，总觉得让寿星在耶诞夜还要坐摩托车吹冷风太不体贴了。果然她一上车就开心地说，「车上好温暖喔。」
「青青，我问你喔，你比较喜欢山，还是海?」
「海。」她想都没想就说，「我们要去海边吗?」
「嗯。」
「会不会很冷?」
我回头看了一下後座，「我多带了一件大外套，会冷的话你可以披着，还有暖暖包，等一下就带着用吧。」
「老板你设想得真周到。」
「上了很多节课也累了吧，要不要小睡一下?到了再叫你。」
「好啊，那就一觉醒来见。」她俏皮地笑笑，然後阖上眼。
我对这个单纯的小女孩到底抱着什麽样的情感，好像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就像之前子叡说的，感觉很迷蒙。不过在迷蒙的时候就不要刻意看清吧，只要可以带她去看海送她喜欢的礼物，然後冷的时候我可以帮她加件外套，那就好了。
到了海边，我轻轻推她，「到了。」
她睁开眼睛，一开始还有点迷惑，然後立刻想起自己怎麽跟我在一起又怎麽会睡着，有点傻呼呼地笑了一下，「我睡相没有很差吧?」
我摇头，「很可爱。」
她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打了个哆嗦。
我拆开包装拿了个暖暖包给她，「搓一搓手会比较温暖吧，手暖了，身体也就不会那麽冷了。」
她接过去，「谢谢你。」还给了我一个美到不行到笑容。
心震动了一下，就像高二那时悦宁的笑也曾牵动过我的心，是一样的。
-----
「阿哲。」那时我们认识了一年多，很熟，却还只是朋友，甚至比较像好哥儿们，我也没太把她当女孩看。
「干嘛?」
「下礼拜我生日，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过?」
「喔，可以啊，说起来也是第一次帮你过生日。」因为她的上一个生日，才刚认识不久，我们还不熟。
「对啊，因为是第一次可不可以不要找小贝还有刘克捷跟许圣元?」
「是第一次，所以应该大家一起过吧?为什麽只找我?」
「因为我想跟我觉得最特别的人一起过，这样比较特别嘛。」
「你觉得我最特别?哪里特别?」
她连想都没想就一拳捶在我的胸口，「特别就是特别，问这麽多干嘛啦?」
「别人不问，我问了，所以我很特别啊。」我记得还是很单纯的朋友关系时，我对她的态度一向很白目。因为我觉得她不像一般女同学，甚至和小贝不太一样，她是那种可以嘻皮笑脸打闹的人。
「到底可不可以啦?就我跟你的生日。」
「你喜欢我喔?」我发誓那当下我真的只是随便问问，只是没想到後来我真的想知道答案的时候，再也没有勇气问。
「林哲均到底可不可以一句话啦。」
我看得出来她快要爆炸了，连忙说，「当然可以，寿星最大耶。」
然後她的怒火瞬间熄灭，脸上不知道怎麽会有那麽开心那麽美的笑容。而那一刻，我突然有一个感觉，我好像喜欢上庄悦宁了。
但事隔多年，记得最深的却是那句玩笑，你喜欢我喔?
原来很多事在心思单纯的时候都很容易，一旦有了期待就有了害怕，然後连一个简单的问句都变成唇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