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艳楼,地处小永巷内约二分钟脚程,春雨堂西南边。占地小於春雨堂,却以极度奢华及众多异域女子拉了不少客源。
春艳楼建构上以东西南北中五栋相连而成,其中东西南北楼分别为春姿、春意、春心、春情,高三层。中间春艳楼高十二层,光建造此栋便花了四年,其更成为从小永巷外可见之唯一建筑物。
头牌水夜云便住在这春艳第十二层,实际上十楼起皆为水夜云住处,因为采尖塔式建造,顶端两层相加,不过约莫其余建筑物的单层大小。
「冰簟银床梦不成,碧天如水夜云轻。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
高楼风中,吹得歌声断断续续,若是眼力极佳,可看见春艳十二楼的窗口露出女子上半身。
「啊……冰簟、银床、秋夜、碧空、明月、轻云、潇湘,北雁南飞、月笼玉楼!啊……」
女子支着脑袋,夸张地不断叹气。
「小姐……您别一直叹气啊,会减寿的啊!」
一双玉手替女子盖上大红色芍药垂苏披肩,那手搭在女子身上,晶莹剔透,彷佛要穿透过去似的。
「减瘦好啊,不要增肥就行。」
涂着蔻丹红的指甲无意识地刮弄青女的手背,水夜云远眺看不见的地方。
「柳公子会回来的。」
青女一身草绿衬着水夜云大红披肩,而红披肩下包覆在白绸浮花琉璃衬衣後的身子显得单薄。
「唉……从来只有情难尽,何事名为情尽桥?自此改名为折柳,任他离恨一条条。柳郎、柳郎,情尽桥头情难尽、折柳岸上柳莫折!唉……青女,你可知这首诗是谁写的麽?」
「青女不知。」
水夜云幽幽一叹,转过身来。高空中冷风流泄入窗,几绺发丝在眼前翻飞,她伸出手,示意青女替她卸净指甲上的染料。
「这诗名〈题情尽桥〉,神州诗人雍陶一回送客至城外情尽桥,问起由来,得『送迎之地至此』,雍陶不以为然,於桥柱题『折柳桥』,作此诗。宁可别情伤怀、离恨条条,也不愿情尽。」
「那麽小姐为何说『折柳岸上莫折柳』?」
「你想,柳有留之意,折,折断,柳断了还能留人麽?」
青女沉吟一声,没有答话。跟在水夜云身边多年,她明白有些时候,主子并非要她的回答。
低首,青女仔细拭掉红染料。突然,水夜云反手扣住青女纤细手腕,俯身贴近。
「柳郎挺爱你的啊!」
「咦?」
青女惊慌地看向主子,水夜云噘起嘴,勾出一丝高傲冷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儿,暗地里与柳涟眉来眼去!我知道你这些年很努力模仿我的言行举止穿着,实在话,你也挺不错,明年挂牌,很快就能超越我了吧!」
「……青女不敢。」
水夜云嘿了声,拿起茶杯送到口边。那茶已久放,青女忙出声阻止。
「小姐别喝!茶冷了,伤身。」
水夜云眉一挑,放下茶杯,道:「早日替你弄坏了身子,好令你与柳涟相好,坐上头牌也快些,不愿麽?」
「青女不敢与小姐争。」
「这话可是你说的。去,替我煎一壶不知春来。」
「诺。」
青女敛眉,将茶水倒入盘底,收拾着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