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一晃眼,学期就快结束了。
没想到……我廖婉佳这麽快就要摆脱青春小大一的生活,果然菜鸟年华就跟花期同样短暂,一过就凋零,真教人不胜唏嘘啊!暑假後就要进入大二了,我的心里除了感叹还是感叹,时光一去不复返,想来真令人鼻、酸!
天生有张娃娃脸,走在路上人家还以为我是高中生,那我能不能靠这点优势装年轻呀?我还不想离开被人照顾的生活,也还没能力照顾别人啊!唉唷──
「神经病!」叩地一声,坐在对面位置的修杰拿起铁汤匙敲我的额头,将我从内心的OS世界敲回现实,「没事叹那麽多口气干麽?你是没听过叹气会带衰?你衰就算了,别波及我。」
我皱起眉揉着额头,「很痛耶!你对女朋友都这麽粗鲁吗!」
「啧啧,我是好心!你发呆就算了,嘴巴张那麽大是想让苍蝇跑进去吗?到时候吃亏的是苍蝇不是你耶,你要为牠们多想想。」他一脸欠揍样地对我说。
「呿,都不会效法苏廷楷,你这个不温柔的家伙!安培从来不会这样对我……」话说到一半我就後悔了,心虚地偷觑修杰的眼神。
但他并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反而加深了,深到让我觉得有恐惧感,脑中浮现一种魔王即将现世的错觉。
他哼了一声,我吓得一颤。
「不管蔡培安多好,你最後还不是跑来黏我?这表示我比他更优秀啊!」他挑了挑眉,拿起一旁的报纸假装潇洒地搧风。邪恶魔王顿时变得痞样十足!
恶,他自以为是诸葛亮吗?干麽学人家羽扇纶巾!
「是你先喜欢我的耶,要不是我放低身段问你,你这麽被动的人要到哪一天才交得到女朋友啊?」连说句喜欢我都可以吞吞吐吐,没男子气概。
「少来了啦,当初是谁这麽难约的?问你要不要吃晚餐,不要,买宵夜要请你吃,也不出来拿;要不是後来在星巴克巧遇,我们到宇宙大爆炸都还见不到面。」瞟我一眼,他忿忿不平地反驳。
「我们用视讯见过面啊。」我反驳道。这已经是很好的优待耶!别的学伴都只看到照片,若不是因为他跟我交情好,会听我诉苦、教我怎麽解决烦恼,我才不会让他享受这种总统级的礼遇。
「你是说双方都挡住半边脸的视讯也算见面罗?」他将眉头一挑,「学期初在星巴克认出你是因为你的声音,可不是靠半边五官!看我把你的声音记得多清楚?还不夸我,快点!快称赞我是聪明绝顶心思灵敏帅到无人可及的王修杰。」
我撇了撇嘴,别过脸故意不看他骄傲自负的神情。
虽然他这时的自信很讨人喜欢,嘻嘻。
「……喂,不瞒你说,其实我很好奇你怎麽突然不喜欢蔡培安了。」我还在心里窃笑,他的嗓音就飘过来了。
即使语气不像在质问,却促使我转回头对上他的目光。
我明白修杰不会误会我是个随便的女生,但眼里映着他纳闷的模样,我还是心生愧疚。毕竟他喜欢我那麽久,最後我却是一句随随便便的「喂,你是不是喜欢我?我数到三,你没回答我就当你讨厌我!」换来他激动的狂点头式告白。
感觉上有关於我的事,他知道的依然太少,不是他没有花心思了解,而是我不愿意透露。
既然已经决定要跟修杰好好在一起了,我想我也该好好地、放心地信任他,并对他坦白吧?
况且,也是他在不知不觉中,带我走出了阴霾。
犹豫了半晌,我轻轻地道:「其实,我没有喜欢过安培,就算有好了,也不是男女之间的那一种。」
「啊?」修杰似乎傻了,双眸中有错愕。
对,任何人都以为我喜欢安培喜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用尽心思希望可以改变他,让他用专一的心对待我。包括和我最要好的深藏不露在内,甚至连最初的我也没发现……对安培,我只是一种亲情的移情作用。
我叹了口气,又旋即深呼吸。
「你会骂脏话吧,你为什麽要骂脏话?」我问。
「呃,为什麽骂脏话?大概就骂出来心里会舒服一点吧。」想了会,修杰回道。我猜他心里应该觉得很莫名其妙吧!「干麽?不喜欢我骂脏话哦?大不了以後在你面前不要骂啊。」
「呵呵,我也是耶!」我眯起眼睛苦笑,「失去哥哥之後,只有跟安培在一起的时间,我心里会舒服一点。」
他用很震惊的眼神看着我。
我藏着这个秘密好久好久了,它太难过、太苦涩,让我丝毫不想将它从内心深处掏出来。然而在修杰的面前,我知道我不须要坚强。
虽然他嘴巴很坏,但我明白这是他的个性和关心我的方式。
「哥哥是在我指考前一个月去世的,因为车祸。」都过了快一年,现在的我回想起来还是相当难过,「哥哥一直是我的太阳,他会用笑容帮我把烦恼通通赶走,还会说笑话鼓励我,所以我很依赖他,很依赖很依赖他……」
可是,上天很残忍地,在指考前夕将哥哥带走了。
那一阵子,我的心脏像被剜走一块肉,变得痛痛的空空的,让我几乎快失去考好大学的动力,整个人也变得跟行屍走肉没两样。
「哥哥走了之後,我是靠他曾说过的一句话撑过来的……他说,只要我考上前三志愿的大学,就会带我出去吃大餐。」当时我天真地以为,只要考上好大学,哥哥就会回来,会带我去吃他承诺过的大餐,「可是放榜了,我考上第四个志愿的大学,哥哥也没有回来……」
修杰瞪大了双眼,因为说到这儿,我已经开始落泪,泪水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一般流个不停。他移到我旁边的座位,静静地握住我放在桌面上的双手;我反握住他的手掌,像要汲取勇气一般抓得老紧,努力稳住已经紊乱的呼吸。
我转过头去望着他,「安培他……长得跟哥哥很像,非常非常像。」
「你这叫移情作用吧。」修杰理解似地叹气,而我点头。
联谊那一天,看到安培的我简直快站不住脚,以为他是上天为了弥补我送来的短暂幻觉。祂为什麽要对我开这种玩笑?真可恶!
不过,当安培拿回我手上的钥匙时,我才知道一切都不是幻象,是真实的!
彷佛哥哥又回到了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