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傍晚约六点的时候,我和曾小严已经从客户家回到琴行,因为昨天已和黄恕和约好要到澄清湖的土鸡城去尬酒!
「曾小严,我们真的要去吗?」我犹豫的问。
「我们昨天不是已经答应黄恕和了呀?」曾小严回答着。
「我们昨天又没有答应他,是他硬逼我们去的啊,更何况那票台北下来的业务经理,听说个个都很会喝呢!」我担心着说。
「没关系啦,我们去了再看情况嘛。」曾小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没听黄恕和说过吗?有一次黄恕和和那票人喝到人事不醒,被人扛了回来,那天晚上黄恕和睡在床上,半夜想上厕所,竟然醉到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最後没办法,还是黄恕和的老婆拿了塑胶袋,这样你还敢去啊?」我问。
「我们跟他们又不熟,应该不至於被灌得那麽惨啦!」曾小严一边整理小提琴的弦,一边回答我。
「喂!那是你酒量还不错,你才这麽说!那我勒,不就当场死在那呀?」我瞪了他一眼。
曾小严放下小提琴,回头看着我。
「你真的这麽怕啊?吼!你这个小呆瓜,你又不是一个人去,有我陪你一起去,你想我会不护着你吗?」曾小严用手掌刷着我的头,一付像在哄小孩一样的态度跟我说。
「可是,就算是换成你喝醉了也不好啊!」我抗争着。
「小家伙,他们要把我灌醉也没那麽容易啦!你忘啦,上次我为了替你争口气,跟蔡屎尿打赌,一口气干完一瓶陈绍我还面不改色,蔡屎尿却吐到连胆汁都出来了;你不记得啦?」曾小严得意的说。
我们正说着,黄恕和已经推门晃了进来。
「好啦!他们那票经理已经先开车去土鸡城了,我们也该走啦,喂,阿本,你少再给我鸡鸡歪歪的啊!昨天你的那首雨情弹得哩哩啦啦的,林北我还没找你算这笔帐啊!好啦,走吧!」我才刚要开口说话,就被黄恕和的一记闷棍给打了回来。
唉,实在搞不懂这一?人!酒有甚麽好尬的,就算赢了又能怎样?还不是赢了面子,输了里子(身体)吗?唉,这就是人类还没完全进化的证据啊!
於是我和曾小严共骑了一部机车,慷慨就义的去赴了这场鸿门宴。
刚到土鸡城,经过寒喧介绍後,还看到黄恕和意兴风发、蹦蹦跳跳、高兴的划着酒拳,但不一会功夫就已经翻白眼、口吐沫的倒在椅子上,甚至最後连整个身体都软到桌子底下。想想看,一百九十几公分的个子,身体竟然能屈拐成那副德行,还真是难为他了,惨不忍睹啊!
曾小严则是拼命替我挡那一杯杯递到我面前的威士忌!看到我实在是不忍心,也开始抢喝曾小严手上的酒。当然最後终究造成了两败俱伤的场面!
结果,这次台北下来的那票人真可说是大获全胜!
黄恕和最後怎麽回的家,说真的,我一点印像也没有。
我只模糊的记得:
在要和曾小严骑车回家时,我好像一直要抢着要骑机车,曾小严一直不让我骑。
彷佛记得曾小严骑车载我连骑了两次跑马(跑马:机车龙头翘起,骑孤轮,翘孤轮!),把我摔在地上两次;我们笑着,叫着!
彷佛记得我在曾小严骑车的过程中我一路吐着!
彷佛记得到了琴行後,曾小严扶着我到洗手间吐着,曾小严还一直轻拍我的背,安慰着,道歉着。
彷佛记得我像个小孩,心中藏着无限委屈似的一直嚎啕大哭,曾小严一直一直的哄着。
彷佛记得我趴在曾小严的肩上,紧抱着曾小严的腰,泪像汹涌江河般的奔流,曾小严的上衣被我完全哭湿,他轻拍着。
彷佛记得我泪流满面的拥吻着曾小严,而曾小严也哭着回应我吻着!
彷佛记得我将曾小严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扒除,而曾小严只是呆呆的站着,流泪着。
彷佛记得我吻遍曾小严的每一寸肌肤,我哭着,我说着,而曾小严只是静静的站着,静静地流泪着。
彷佛记得我亲吻着曾小严的弟弟,我吞吐着;曾小严用手轻轻扶着我的头,他依旧哭着。
彷佛记得曾小严他突然的一阵颤抖,有大量液体进入我的嘴里,我哭着,他哭着。
彷佛记得我哭着喊着,他只是抱着我,静静地抽咽淌泪着。
彷佛记得.......
彷佛记得.......
彷佛记得...。
一觉醒来,只觉头痛欲裂,口乾舌燥。挣扎从地舖坐起身来,曾小严不在,他为甚麽不在?我昨天怎麽了,做了甚麽?小严去哪里了?他从来不曾不在过啊!
发呆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拿起曾小严给我的行动电话,拨着他的号码:
『对不起,该用户目前关机中,请稍後再拨,谢谢。』
五天了…
整整五天了,我完全没有曾小严的消息。
他并没有到琴行上班,琴行的每一个人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他的行动电话也一直没有开机。
相同的,这五天我也没去COFFEESHOP上班。我几乎没吃、没睡地,只是疯狂的到处去找,悔恨交加、心急如焚的四处去找他,到处去问他,甚至到万寿山的那棵大树下去等他,我找不到他。
我坐在他曾站的那个山崖边,望着山下那座万家灯火的城市喃喃地问:
「曾小严,你在哪里啊,你人到底到哪去了?你不要这样吓我,我好怕呀,我真的很怕呀」
我一个人在那棵树下哭着入睡,然後醒了再哭,慢慢的直到双眼流不出泪来。
没有答案,我等不到一个解答。
老天啊,你给的这道难题,我终究是失败了......虽然我一直那麽小心,虽然我已经坚持了那麽久,但我还是失败了。我似乎可以听见,?从我头顶传来一阵阵冷笑的声响!
但我,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凡人,一个平凡而脆弱的人啊!
第六天的中午,我打电话到琴行:
『凯音琴行,您好!』话筒传来吴小姐的声音。
『请问曾小严回来了吗?我是阿本』我喃喃问着。
『你是阿本吗?』她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问着。
『是的,请问曾小严』
『喔,他今天早上曾进店里来!他跟我交代说,他有东西要交给你,就放在他办公桌右边的第一个抽屉里,请你找时间过来拿。』她用一种像是第一次认识我的语气,客气的跟我解释着。
『请问曾小严现在不在店里吗?』
『喔,他早上进来交代我之後,又马上离开了。请问你有要过来拿东西吗?』她问。
『好,我现在就过去拿,谢谢你。』
我拖着疲惫的身心慢慢走进琴行,吴小姐以一种很奇怪的眼光打量着我。
我走到曾小严的办公桌前坐下来,打开右边的第一个抽屉,映入眼帘的是在一本书上,摆着一封用蓝笔写的信,信封中间写着:阿本亲启,信封的左下角写着两行小字:倘若你对这封信的内容不满意,这本书下还压着一封红笔写给你的信,只是我不愿你去动它!
我不禁一阵苦笑,曾小严,其实你还是了解我的,你知道我是不容易死心的人,你知道简单的一封信是无法将我打发的。
我怎麽会不了解一封用红笔写的信,代表的是甚麽意思呢?你还是这样的心细呵!
我将两封信都放进口袋,将我的那支HTC手机拿出来关机,再将它轻轻放入抽屉关上。
「你跟曾小严是怎麽了?」吴小姐用一种很小心语气问我。
「没事的,他在生我的气,过两天就好了。吴小姐,麻烦你跟黄恕和老师告知一下,说我剩下的钢琴课,我有事,所以不上了。谢谢你。」我淡淡的说。
我又回到山坡上,背靠着那棵树坐了下来。
其实在这六天里,会是甚麽样的结果,我都一一猜想过。说穿了,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现在终於要把它揭晓罢了。
我拿出那封蓝笔写的信,打开它看着:
『阿本:
我想,那一晚我们都醉了,都不再记得说过甚麽,做过甚麽。因为我们都只是平凡人,难免都会有做错事的时候。但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知己,也是我永远都最疼爱的弟弟,我永远也无法割舍下这份情义。
你的个性常常就像个小孩似地,这也是我一直想要好好照顾你的原因。你的错,可以值得原谅的,但我心中却深深的自责,我是想要照顾你的兄长,怎麽可以犯下了同样的错误呢?这几日我一直这麽深切的自悔着。
几天以来我关掉了手机,不接任何电话,只为了好好想一想,我究竟该怎麽做才能拿回曾经失去的,我最重视的手足情谊?
请你原谅我...
让我们再重新做回好兄弟,好知己,好吗?
曾小严笔』
呵呵,曾小严,你成长了,开始懂得说一些客套话了,开始懂得将自己的内心世界掩盖起来了,慢慢像我以往走过的路一般了!但是,经过那一夜之後,还可能像以往一般的相处吗?我曾学习过演技,但我依旧无法胜任,而你能吗?往後再见面,以你、我感触如此敏锐之人,真的不会从彼此眼中看出那一夜的阴影吗?难道真的可以像扮家家酒一样,说不玩就可以不玩了吗?
慢慢打开红笔写的信,
『阿本:
你终究还是拿了这封信,虽然我是多麽不希望你来动它。
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人在哪,我在一个废弃的小渔港。
我一个人在这无人的渔港,每日每夜对着大海大吼大叫!
我整整痛哭了五天,直到再也发不出声音为止!
我恨你,你是一个恶魔,你让我喜欢上自己的同学!
让我喜欢上一个最不该喜欢的人!
你让我以後要如何面对任何人,告诉他们我竟然爱上自己的男同学?
告诉他们我竟然爱上我自己自以为的手足?
你知不知道,长这麽大的我,甚至连女生的手都没真正牵过?
但你却毫不犹豫地全部取走!
你让我以後如何面对自己?!
你让我感到自己竟是如此的肮脏,如此的龌龊!
是你,是你,全部都是拜你一个人之赐!
以後的每一刻,我都不想再遇到你!
曾小严』
我静静的看完两封信,慢慢的将它们一次又一次撕成碎片,将它们撒向脚下的那座城市,看着它们在山风里轻轻的飞舞、旋转。
是的,我就是一个恶魔。我曾经那麽无知的骂过蔡屎尿是个魔鬼,但我才是最邪恶的那一个。而且是由我最爱、最好的朋友来告诉我,况且是,说得如此的明白!我是那麽残忍的将待我最好朋友的第一次都自私地占为己有,明知道一定会伤害到最爱的人,但我还是做了,而且是把他伤的如此彻底。
曾小严,我不会再打扰你了,我会在所有认识你的朋友面前消失,不会再造成你任何的困扰。只是在这里我想轻轻地告诉你:我没有占你的便宜,你也是我的第一个男人,第一个深切去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