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回到长岛大宅的丹尼斯几乎一夜没睡,直到天刚鱼肚白,才离开书房,回房就寝。
朦胧间,他听见女孩的嘻笑声……他以为做梦,翻身过去….但嬉笑声仍在,还夹杂着一、两声狗吠。半梦半醒的他,直觉想到房内的Duke,遂咕哝喝令一声:「Duke!」但狗吠声仍然不止,他倏地坐直身子,这才惊觉Duke不在房内?
它怎麽会不在房里?
丹尼斯转头看看案前闹钟,还不到七点。
「Duke!我再丢一次哦!准备好了吗?」
汪汪汪汪!
「…………哇!……强力女超人……丢好远哦!快去捡!快去捡!」
汪汪!
丹尼斯终於恍然大悟…….Duke和她正在屋後的草坪上玩耍,而且还是一大清早!!
他怒气冲冲地掀被坐起,大步走向窗台,刷地一声将窗玻璃往上一抬,探出半个身子,意有所指地大声喝道:「Shutup!Duke!」
女孩和狗同时噤声。
不错,效果达成!
他收回身子,关上窗户,重新躺回床上…….但却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
他霍地一声坐起,乾脆更衣下楼。
香美一张脸红扑扑的,带着Duke走进餐厅。
Duke伸出舌头,乖乖在餐桌底下坐好,气喘吁吁。
香美则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探头探脑,好像深怕又闯出什麽大祸。她看见餐厅後面只有芬妮在忙,这才吁了口气,走进厨房,想帮芬妮忙。
「昨夜睡得好吗?」芬妮热情招呼道。
「嗯!睡得好!」香美答道,「芬妮,我来帮你忙,好不好?」
芬妮笑脸看着她,这孩子的个性和当初刚嫁过来的欧尼尔太太有点像,都很热情直率!
「不用了,我都准备好了!你快去吃早餐吧,都搁在桌上了,只剩下果汁还没送过去。」
香美闻言,只得称谢。她走到餐桌前,其中一个位置摆满了丰盛的早餐,另一个显然是主人的位置,桌前只摆了两份报纸,其他什麽也没有。
她坐下来,好奇问正准备过来帮她倒果汁的芬妮:「那他呢?他吃什麽?」
「芬妮,麻烦给我一杯咖啡!」一个低沉的声音给了她答案。
丹尼斯铁青着一张脸,大步走进餐厅,在餐桌前落了座,连看都没看香美一眼,冗自拿起报纸,开始翻阅。
芬妮愣了一下,少爷今天怎麽起得那麽早?看样子是被香美和Duke刚刚在後院的嬉闹声给吵醒。她没敢多问,赶紧回厨房准备咖啡。
香美自是吓了一跳!
Duke看见主人来了,摇摇尾巴,走到他跟前,挨着他的腿坐下。
香美看看Duke,又看看丹尼斯,顿时火冒三丈,他很没礼貌欸!难道她是空气吗?就算她早上扰他清梦,也不应该在早餐桌上对她视若无睹吧
「Goo….d……Mor…..ning…!」她故意把每个音节都咬得非常清楚。
他闻声瞄了她一眼,「早!」目光又落回报纸上。
她决定不善罢干休,「我觉得Duke有忧郁症欸。」於是她语不惊人、死不休。
「What?」丹尼斯惊愕地抬眼看她,像看到外星人一样
她要的效果达到了,於是改换她不急不徐地伸出手,从面包篮里拿起一块牛角面包,开始慢条斯理地涂起奶油……
丹尼斯等了半响儿,见她没下文,乾脆放下手中报纸。「什麽意思?」
香美这时也学他先前的模样,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盯着那只涂了厚厚奶油的牛角面包,张嘴轻轻一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就是…..它很不快乐啊!」
丹尼斯单眉高挑,斜睨着她,心里想道:你懂什麽忧郁症啊?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学医的吗?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他冷哼一声。
香美见他一脸不屑,气得丢下手中面包,像只被激怒的小狗一样,竖起颈,昂起头,管它三七二十一…张口便是一阵胡说八道:「谁叫你对Duke那麽凶,不准它早上出来玩,你知不知道狗体内的新陈代谢率是人类的五倍?所以它们的活动量也是人类的五倍,如果不让它常活动的话,就会得忧郁症,就会郁闷成疾,就会翘辫子!」反正先讲先赢。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对在先,她不该一大清早地吵人家睡觉,但他後来的无礼态度,实在令她忍无可忍。只好藉狗事来教训他。
桌下的Duke听见自己的名字,直觉扬起头来,无辜的眼睛来回巡看他们,哪里知道自己早成了练靶的对象。
兄妹两人对视数秒…..丹尼斯发现这小妮子还真能掰,亏她还是学新闻的,难怪现在新闻的可信度越来越低了。
他觉得好气又好笑,於是扬起半边嘴角,收回目光,不想和她一般见识,牙缝里冷冷吐出几个字:「不懂就别乱说。」然後拿起桌上报纸继续翻阅,表示谈话已经结束。
他觉得他跟她说不清楚的,她根本不了解他的工作性质,也不了解Duke和他的关系。他知道她是在气他下楼之後对她视而不见。但今天早上睡眠不足是事实,一大早被她吵醒也是事实,他没必要在家里勉强自己装出笑脸逢迎任何人,尤其是害他没睡饱的那个人。
香美正想再“赶尽杀绝”过去,芬妮却在这时端了杯咖啡过来,搁在丹尼斯面前,并向香美使个眼色,暗示她别再说了,後者只好嘟起嘴,抓起刚刚没吃完的面包,大口一咬,塞进嘴里。
丹尼斯向芬妮低声道了谢,拿起杯子,轻抿一口。咖啡的甘醇滑进他喉间,香味袅袅,五脏六腑像是久逢甘霖的旱地,尽皆舒坦,脑袋顿时也清醒不少……这杯咖啡来得真是太是时候了,他在心中告诉自己。
於是他二度放下手中报纸,觉得有必要跟她一次说清楚….毕竟他是她哥哥,要她来美国,也是他提议的,无论如何,他都欠她一个“交代”。
他清清喉咙,这样徐徐说道:「你也知道我是靠灵感工作的人,半夜时又特别有灵感,所以每天都很晚睡,早上也比较晚起来,芬妮知道我的习惯,Duke也知道….」他特别强调Duke这个字眼,只希望她别“人不如狗”,然後才又继续说道:「希望从今天起,你也能体谅我的生活习惯。这样子以後相处起来,才不会有冲突。」他语气和缓,因为他真的不希望未来每天早上起床都是“这种场面”。
这一番话听得香美瞠目结舌,倒不是因为内容有多令她感动,而是…..这还是她“认识”他以来,头次听他说过这麽长串的话。不过香美也是聪明人,自然懂他的意思,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来者是客,既然人家给了台阶下,她当然要跟着下,於是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丹尼斯舒了口气,显然很满意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沟通。
而这时候,香美那双眼睛却开始瞅住他手里那杯黑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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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意到了。他单眉高挑,眼神示意,又有啥意见了?
香美咬咬下唇,终於忍不住问道:「你早上不吃东西就先喝咖啡哦,而且还是黑咖啡欸,这样对身体不太好吧?!先吃点东西吧」
够了!丹尼斯呼了口气,看来他真的带了个“管家婆”回来。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想“被她管”,事实上,他从小到大,从没有人管过他,包括他父亲在内。
於是他顾左右而言它地拿其他事情反问她:「你今天有安排其他的事吗?」
其他的事?她哪有什麽事?她还想问他有没有事呢?没事的话,可不可以带她出去走走?
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却令她很失望。
「本来今天想带你去纽约逛逛的,但玛莎留了封e-mail说下午要过来……」
「玛莎?」
「玛莎是我的经纪人。」丹尼斯不急不徐地说道。「所以改天吧,更何况你也有时差要调整。」
「哦,好吧…..」香美有些失望,但也不能强求。
昨天在飞机上,他就大致跟她提过他的职业了,他说他是写小说的。当时她还想,写小说?写小说能赚钱吗?但後面又听他立时补了一句「别担心,蛮畅销的」….当时吓得她顿时瞪大眼睛….心想….他会读心术吗?不然怎麽知道她在想什麽?
而此刻,香美的失望神情看在丹尼斯眼里,着实有些不忍,於是他将最後一口咖啡喝掉,抬眼对她说道:「反正我也睡不着了,先陪你在这附近逛逛吧。」
「好啊!」香美原本down到谷底的心情,又high了起来。她火速吃完桌上早餐。
丹尼斯极有兴味地看着她,发现她不挑食,胃口很好。
「你要不要也吃一点!」她又旧话重提。
丹尼斯皱皱眉,赶紧起身,「那麽早,我没胃口。」他决定尽早“撤离”这张餐桌,否则这“管家婆”会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