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青春不甜蜜 — 陸寒天<不生氣了>

想必苏惟不会再来找我了,一想到这就不想上课。糟糕的早晨,但今天是五月三日,该死的大考,谁叫它偏是今天呢?我赖床到快迟到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出门,当我沮丧地睁开双眼,就有心理准备这沮丧的一天注定躲不过,但当我一走到前门--

「苏惟!」我冲过去开铁门冲到苏惟面前。她紧绷着脸,抿紧双唇,令我的快乐一下子退却。

她声音低哑地说:「小天,你叫我的名字,叫我惟。」

「为什麽?」

「我叫你叫就叫,叫我惟。」

「惟。」我怯懦地叫了。

她拧紧眉看着我:「我会忘掉的,从今以後,你都要叫我惟。」

她到底在想什麽呢?

我不可能会懂。因为她总是如此超凡,孤高,充满一些只有她才知道的秘密,平庸的我哪会知道。但是一切都无所谓了,我不会在意,只因我看见她眼框两圈红,只因我听见她声音里的鼻酸。原来,如此超凡,孤高,充满一些只有她才知道的秘密的惟,也会因我难过。她是真的在乎我吗?

我们总是说不该让重要的人流泪,却又一次一次地,不安而情不自禁地,在心里以此衡量对方的感情有多深远。

期中考过後又换了座位,我不负老师所望考了好分数,尤其是他教的数学居然让我争了全校最高分九十五。老师难掩兴奋神色,在全班面前大大称赞我,大家都起哄说老师偏心,而他只是傻笑搔头,毫不反驳。

其实我很明白同学们根本不管老师偏不偏心,他们才不在乎,只觉得他很老土。我一方面为老师感到不平,但更多方面是窃喜。我知道这样很不应该,但我无法否认,独占在乎的人确实会比较有安全感。我告诉惟,她翻个白眼,说:

「你太变态了。」

可是,变态又有什麽关系呢?谁叫我就只懂得这样的爱。我推推她手臂,说:

「你就不会这样?」

她没回答,只是看着天空缓缓地摇头又点头。我发誓,我那时真的看见她偷笑。

然而坏事也在此时发生,那个该死的臭男生,说我阴沉的许逸阳居然坐我旁边,该死,亏我还很喜欢新位子,靠窗,附近的人都很安静;万事皆美,惟独,就他。

「嘿,陆寒天,」他一看到我就嘻皮笑脸要寻开心。「又搞自闭啦。」

我真的不知道他怎能如此幼稚,看到我就非得这样说话,到底是哪里犯冲?他的手抽到这座位真是造孽。

「你小心点,否则惟会给你好看。」我冷冷地说,不想再跟他扯下去。

「哎哟,惟!」许逸阳怪里怪气地叫着:「好了不起喔!」他刻意小声地说:「你们好像同性恋喔!」然後一脸坏笑。

要不是我当时在搬桌子,我真的很想立刻抓起水瓶砸他。我瞪着他说:

「你最好别说她坏话。」

那时大家都在换桌位而发出很吵的声响,我声音又天生小,然而,离我两排远的惟却突然抬头看向我,因为不想惹事生非,我刻意笑了笑。

後来的日子,兔崽子没记清楚我说的话,还是一样欠打,常惹得我恨恨地瞪着他;他还是跟陈华很要好,下课常一起在教室前走廊聊天,我却没再望过那儿,因为我会想起那天令人心痛的吻,还有,因为我到现在还是很不要命地喜欢他;那个在墙後,这次又跟我同座位,可是我旁边是兔崽子而他旁边是女朋友的,我苦恋的陈华。

许逸阳发现我没再看观察他们时已是六月,真是迟钝。某天,他凑到我桌旁,我反射性地往反方向缩,他不屑地撇撇嘴,说:

「欸,你不看我们啦?」

「无聊。」我转过头,不想让他看见我发窘。

怎料他竟然说问:「因为陈华交女朋友了吗?」

那一刻我傻住了,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啧!我早就发现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麽都在门口或走廊和他聊天?」

我故作镇定:「奇怪耶,你乱想什麽。」只有天知道我已心乱如麻。

「拜托,人家和女友打得火热你就不爽,算了啦,反正我看他们不会在一起太久,到时你就开心了,对吧?」

他以为我是那种满脑子诅咒别人的三八吗?我站起身来大力推他一把,结果他向後踉跄好几步。

「你干嘛!!」他错愕地瞪大双眼。

「白痴!去死啦!」

然後我赶在被许逸阳看见我哭之前跑出教室,好死不死就在走廊撞到陈华,好大的力道让我们两人都反弹;我胀红了脸且泪水纵横,更丢脸的是我连对不起也说不出口,敢问世上还有比现在更让我想一头撞死的场合?

「噢……你没事吧?」明明是我撞到他,他却一点也没恼怒或觉得莫名其妙,反而对我说:「抱歉喔,没事吧?」

这是陈华第一次正眼看我,他女友还在他身边勾他的手,而我又狼狈又丑,立刻跑走。

老天爷啊,让我死了吧,谁叫我已经溺水溺到执迷不悟?

那天惟请病假。隔天早上出现在我家门口,气呼呼地说:

「欸,你都没来看我!」

我无力地说,只说:「拜托,你以後别再请假了。」

我连个微笑也撑不起,她立刻知道我出事,问:

「你怎麽了?」

我摇摇头:「没什麽,已经过了。」

到了学校却实在不想进教室,但我是老师的好学生不能逃学,於是,痛苦地,我走到座位去。我的桌上有一张纸条,以及兔娃娃。我立刻想到是谁,於是抓了就丢在许逸阳桌上。

「别气了,」他脸色看来也不好,说:「对不起,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还有,信是老师给的。」

他毕恭毕敬地把纸条和兔娃娃放回我桌上。我怀疑地看着纸条,是老师的字,写:

”寒天,同学告诉我你哭得很伤心,我问逸阳,他说是他的错,到底发生什麽事?也许你心情好了之後可以和逸阳谈谈,也可以和老师聊聊。”

我总不可能说,我超爱墙後那个叫陈华的男生,而且我和许逸阳为了那个男生吵架。但我真的很开心,因为老师关心我。我拿起小兔子,他居然知道我喜欢小兔子,还送了我一只。这一刻,我所有委屈得以平反。

「陆寒天,」许逸阳那臭东西叫了我,我没好气地瞄着他。「对不起。」他对我低头。

我吓了一跳,但表面上还是冷静地说:「算了。」

他看着我,我感觉他是认真的。「我是真心的,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真的,昨天我想了一夜,很後悔,所以我找了一只兔娃娃向你赔罪,对不起。」

兔娃娃是他送的?也对,老师怎麽可能送我娃娃。我毫不思索,立刻把兔娃娃放回他桌上。

结果他看起来有点受伤,让我很发窘。

「我知道了,你不用特地买一只娃娃……我已经不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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