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读你的信。
一年多来，你没有停止写信给我。
说起来有点悲哀，和你交往的三年里，你没有写过一封信。
无论是情书、纸条甚或是简讯什麽的，一封也没有。
「哪有那麽多事可以写。」当我埋怨时，你这麽回答我。
但我们分开之後，你却开始提笔。
没有间断的，写了很多很多。
其实，挽回不了什麽。
＊
前几封信，写满你的心痛。
很惊讶的发现，原来日子这麽难熬。
刚开始一个人的生活，你总会忘了时间。
忘记何时该吃饭，何时该睡，以前总有我为你打理的呀。
有时候你会盯着某个角落，想起我在那里做了什麽？说过什麽？
再回神，窗外已经黑了或亮了。
像是必经的过程，你爱上酒精。
清醒的时候，你就写信。剩下的时间，用来麻痹。
麻痹了神经，但就是有那麽一处，总是很清醒。
跳一次，痛一次，不会停。
你在信上问我，如果我知道你是如何心痛潦倒，
会不会因为一丝丝不舍，而去看看你？
我没有回信。
＊
你戒了酒。
嗜酒精的日子并没有让心痛少一点点。
但想念持续茁壮。
你最近常想起某些日子，那些我叮咛你要记住但你老是错过的日子。
你甚至学我在每个特别的日子上画一个心型。
我们分开的那天，心被画成两半，那些锯齿都在撕裂你。
你在信上发誓再也不会再忘记任何一个日子。
我没有回信。
＊
时间走着走着。
你说伤口好像好了一点点。
但想念的症状没有舒缓。
常常，在熟悉的景物中发作。
那个绿灯很短的路口，想起我们的奔跑。
我飞扬的裙摆总让你紧张的想伸手压下。
那间花店，每次经过总嚷着要你买，却又觉得浪费钱的阻止你。
你始终没有送花给我。
那叠相片，那首歌，那条走到不能再熟悉的回家的路。
那张椅子，那个厨房，那个专属於我的杯子。
熟悉，每个地方。
所以走不出去。
你问我，是不是也一样，经常被回忆打扰？
还是已经不再想起？
我没有回信。
＊
那一天你将所有的灯都打开。
以为这样能赶走什麽。
你对着镜子说起话。
太寂寞了。
镜子里那张不熟悉的脸孔。
却有默契的和你做着相同的动作。
是一种陪伴。
最後，你终於还是埋怨我了。
怨我铁石心肠，没有去看你。
我没有回信。
但有了决定。
＊
我决定去看你，远远的。
你正在窗边的小桌上写字。
「阳光会刚好洒在桌上，但不会晒到我们。」那个午后，你笑着对我说，有点得意。
我们曾经并肩坐在那里。
和记忆中的那天一样。
今天，阳光温暖，鸟在唱歌，树上有新芽。
「好久不见。」我忍不住轻喊，用你听不到的音量。
这时风吹了起来，你朝我这里望，然後视线随着一片落叶下移。
你微皱眉，再度提笔。
并没有发现我吧。
不打算打扰你，知道你好就够了。
而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你恰恰走了出来，在门前的小花园停下。
拿出打火机，点了火。
你手上那封信，写着我名字的那封信，正在燃烧。
於是，我收到了。
＊
我正在读你的信。
而你在我的身旁。
你终於来了。信上只有这几个字。
我依旧没有回信。
你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