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小涵的父亲接到通知立即返国探视自己的女儿,小涵也就是汪翠涵。
「真的不知道是哪户人家吗?办宴席的厨师也该会留下名片吧,是应该好好感谢他。」汪爸爸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非常心疼,得知小涵昨天被一位好心人士紧急送医,不禁好生感激。
汪妈妈却是一脸忧虑,得知小涵的昏迷指数只有四,医生说能不能醒过来这三天是关键期,二朵红萝卜雕塑的红花仍被小涵紧紧握着,那一年小涵才八岁。
汪妈妈非常自责,三天来一直陪伴在小涵的身旁,在小涵的耳边唱着歌,期盼能唤醒昏迷中的女儿,偶尔小涵的手指微微一动,汪妈妈便兴奋地呼唤医生来检查,但仍是没有进展。
三天过了,小涵的昏迷指数都在四、五之间徘徊,医生只好劝汪家作最坏的打算。
「汪太太,别难过了,植物人也有苏醒的案例,小涵也许明天就会醒来,如果家人放弃了,小涵就没有苏醒的机会。」医生好言劝着小涵的母亲,汪妈妈一听终於忍不住掩面痛哭,小女儿如此可爱又乖巧,老天爷竟不给她重生的机会。
十天後,汪爸爸为小涵办了出院手续,小涵被移入离家偏远的疗养院中,静静地躺在疗养院的一个角落,初时汪太太每天都会前往探视,离开前总是泪流满面,直到怀了第二胎之後,探视的间隔变长了,待小婴儿出生後,汪太太已经慢慢能接受失去小涵的事实,汪家新添了个儿子自然喜气洋洋,而小涵仍旧孤伶伶躺在疗养院。
汪爸爸为小婴儿取名为汪家庆,显然有意冲冲汪家的喜气,汪太太仍旧每个月会探视小涵几次,每每抱着小家庆看着小涵,尽管还有些许的不舍,汪太太温馨地感受一家人团圆的气氛:「家庆,姊姊在睡觉喔,赶快叫姊姊起床。」,家庆初时非常好奇,每次来探视姊姊时只见姊姊都在睡觉,但久而久之也就不以为奇了。
这一日,疗养院的门外搭起棚架,附近一户人家新居落成,下午疗养院飘来一阵香味,工作人员正准备帮植物人擦拭身体,突然听见几声轻微的呻吟声:「妈咪...妈咪你在哪里...」这一声让众人吓了一跳,只见小涵全身插着管子微微移动,工作人员欣喜若狂,赶紧通知院长。
「汪太太吗?这里是疗养院,小涵她...」电话一端的院长高兴地拨了通电话给汪家,汪妈妈一听初时还以为是小涵的恶耗,院长高兴地说着:「小涵她醒过来了,她醒了。」
话筒突然掉落在地上,汪爸爸见太太眼眶红润,心中不禁暗自喊糟,只见汪太太抱着自己的丈夫哭喊着:「老公,小涵醒过来了,女儿醒了...」汪爸爸这一听赶紧拉着太太与家庆上车,家中雇用的司机开着车朝疗养院而来。
「七年了,已经整整七年了。」汪太太在车上不住的哭着,喜极而涕,一旁七岁的家庆知道姊姊已经醒来,也是一阵高兴,轿车不久已经来到疗养院,汪太太见到疗养院外的棚架,心中狐疑着,看着正在准备料理的厨师们,尽是一些陌生面孔,也就不以为意。
三人进入疗养院,只听到一阵哭声:「这里是什麽地方,我要找妈咪....」医生闻讯已经先赶到疗养院检查小涵的身体,汪太太看见已经苏醒的小涵,哭着抱住小涵:「乖女儿,妈妈在这里,不哭了。」
小涵这时才停止不哭,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过了七年,汪太太似乎老了些,小涵初时还认不出来,七年前的记忆在脑海中慢慢拼凑着,甫久才笑着看着母亲:「妈咪,我怎麽会在这里呢?」
医生小声地嘱咐汪爸爸:「小涵躺了七年,四肢可能尚未恢复,要让她慢慢复建,但这些都不是大问题,她的记忆空白了七年,小涵的情绪会非常不稳定。」
汪爸爸点点头:「我们会特别留意,谢谢医生。」
小涵虚弱地想从病床上坐起来,无奈全身乏力,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禁诧异着:「妈咪,我的手...变长了。」
汪家庆这时开口:「姊姊,你睡了好久喔。」小涵眼看面的小男孩,约莫与自己的年纪相仿,更是好奇地问着母亲:「妈咪,他是谁呢?我睡了好久,这是怎麽一回事呢?」
汪太太这一听顿时才想起,小涵的记忆还停留在七年前,要一下子接受眼前的事实可不容易,汪爸爸这时走过来,笑着摸摸小涵的头:「小涵,这是你弟弟家庆,你不记得了吗?」
这种事鬼才记得,医生听着汪先生这一说苦笑着,睡了一觉竟多了个弟弟,看来汪家有意隐瞒小涵熟睡了七年的事,汪爸爸又继续说着:「医生说你丧失了部分记忆,小涵,还认得爸爸吗?」
小涵点点头:「当然认识啊...可是...爸妈好像变老了...」医生在一旁观察着,看来语言能力没有问题了,小涵看着家庆:「弟弟你几岁了?」
汪家庆:「姊姊,家庆七岁了。」小涵诧异道:「你已经七岁了,我才八岁,这怎麽可能?」
汪爸爸笑着:「小涵,你已经十五岁了,是家庆的大姊姊喔。」
「什麽...十五岁?」小涵简直不敢相信。
小涵回到家中,看着镜子,眼前这个人完全不像自己,也长高了许多,医生说我丧失了部分记忆,这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呢?
小涵变的非常沉默,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努力拼凑七年来丧失的记忆,双腿已经渐渐能支撑身体,但太重的东西还是无法拿的动,汪爸爸吩咐小涵随身的佣人,任何事都要帮小涵做。
小涵面对夜晚开始有了恐惧感,深怕一睡着,醒来後又是一场讶异,每每到了晚上小涵便开始流着泪,汪妈妈看在眼里於心不忍,跟丈夫商量後,汪爸爸说道:「小涵这年纪也能上高中了,我安排一间女校让她与同年龄的学生相处,也许可以改善这种情况。」
汪妈妈:「何不乾脆让小涵知道实情,这样她才能卸下心中的疑虑,无论如何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汪爸爸思考了一阵後,说着:「也许有一天小涵自然就会知道,她丧失了部分记忆是事实,我们总算没有欺骗她。」两人一阵讨论後,仍是决定隐瞒小涵睡了七年的原因。
当小涵身体完全复原後,小涵的爸爸带着她到一间女校,汪爸爸嘱咐了一些事情给小涵的班导师後,留下小涵一人在学校,班导师带领小涵来到一年五班,小涵站在台上看着这一群「大姊姊」,在小涵的内心世界里,这些人在自己眼里都是大姊姊。
班导师说道:「今天来了一位转学生,叫做汪翠涵,翠涵,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汪翠涵低着头不敢说话,许久差点哭了起来,教室的气氛变的冰冷,班导师无奈只好带着小涵到已经安排好的课桌上,小涵看着课本不敢抬起头,这一节数学课完全听不懂。
「我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不是还在上小学吗?」小涵不敢跟附近的同学说话,兀自掉着眼泪,拿起一本一本的书籍,有些字仍旧看不懂。
突然班长走来,向小涵笑着:「小涵,我是班长吴妙华,你还习惯吗?」小涵一听抬起头看着班长,许久说不出话来,这位大姊姊虽然亲切,可小涵还当自己是八岁的小女孩,这一瞧也看的吴妙华浑身不自在,索性摇着头离开。
几堂课下来,小涵躲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敢踏出一步,同学们看着这位皮肤惨白的女生,也不禁议论纷纷。
「听说是一户富贵人家,也都不跟别人说话。」
「瞧她脸色惨白,应该是大病过後吧。」
虽然外表与同学的年龄相仿,但心灵上仍旧停留在八岁,小女孩要跟这群少女相处,着实地不容易。
中午,一位妇人带着丰盛的便当来到小涵身边,此人正是小涵的母亲,小涵哭着:「妈咪,我想回家,在这里我好害怕。」
汪妈妈柔声劝着:「小涵啊,这些同学跟你是同年龄啊,你不要害怕,赶快吃饭吧。」说着取出便当与汤肴,安慰着继续说道:「小涵,这是第一天总是无法适应,慢慢来就好了。」
有母亲陪伴在身边,小涵稍稍能化解心中的不安,慢慢吃着午餐,午餐吃完,汪妈吗疼惜地在小涵额头轻轻一吻:「小涵,好好听话,放学时在门口等着,王叔叔会载你回家。」小涵点点头,目送着母亲离开。
几天下来,许多同学开始不满,这位转学生不用轮值日生,打扫工作也没有分配到,班导师似乎对她特别照顾。
「千金大小姐喔,家里有钱就可以这样吗?」
「怪什麽,谁叫你家里穷啊,呵呵。」
「你们看她的制服衣料似乎很顶级,她家可是有钱人喔,小心得罪了。」
几名同学见小涵经过时,刻意拉高了嗓子聊天讽刺着,小涵快速离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满脑子不解,七年了,怎麽一点记忆也没有呢?想着想着,不禁又趴在桌上抽泣,适才的冷言冷语自己并不在乎,但为何老天爷给自己开了这个玩笑?
烹饪课,小涵跟二位同学分配一组,小涵看着眼前的食材,只见芹菜、猪肉、红萝卜、高丽菜...,若有所思拿起红萝卜,心中突然想起二朵红花,不禁拿起刀子模仿七年前小男孩的刀工,甫久一朵红花被雕塑出来,小涵莫名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林淑燕看了不禁大吃一惊:「好漂亮,小涵,你还真厉害!」
小涵羞涩地低下头,仍旧不敢说话。
「这七年,我到底在做什麽...?」小涵满脑子拼凑着七年的记忆,无奈还是空白。
渐渐地,小涵被孤立在这一班,上下学都有专车接送,同学们自当这是千金大小姐,小涵偶尔想拿着扫把帮忙扫地,扫了几次後也不禁喘喘气,跪在地上,同学们也不理会,小涵仍是流着眼泪不敢看着众人。
高一的一场联谊会,小涵怕扫了大家的兴因此也参加了,草草分组後就躲在树荫下,众人只道这千金大小姐高不可攀,小涵看着这些人,比对着七年前的记忆,完全无法搭上边,识相着躲在一旁。
好痛苦的感受,小涵不知道自己做错什麽,回到家後躲在房间哭泣,从八岁的小女生变成十五岁的少女,这七年丧失的记忆究竟在哪里,小涵又是胆颤心惊,夜幕已经降临。
二年後,小涵看着镜子,白皙的脸孔也稍微有点气色,小涵意识到自己可能睡了很长的时间,随身的女佣任何事都不会假手於她,小涵是个千金大小姐,同学都戏称着,自然而然大家对她也有不同的看法,小涵对学校办的活动虽然会参加,但也都静静地在一旁。
今天又是一场联谊活动,只见班长大喊:「小涵,过来吃虾子吧。」小涵一听,班长几次跟自己说话,也不会那麽陌生了,小涵慢慢走到众人面前,看着虾子,以往都是佣人剥着虾壳,这些虾子怎麽吃呢?
小涵红着脸说着:「可以帮我剥虾壳吗?」
只见陈子婷不满说着:「还要送到你的嘴里吗?」
小涵心想,医师建议不要沾染灰尘,於是说道:「喔,这样我就不用沾手了,也好。」这一说反而引起众人反感。
只见一位男生说道:「小涵,我看这样吧,大夥儿的手都脏了,你就来剥虾壳给大家吃。」小涵一听很是欢喜,蓦然看着虾子,好奇地问着:「这虾壳要怎麽剥呢?」
小涵眼见熟悉的面孔,不屑,轻谬的脸神,上了高一後这些眼神已经看过了许多,小涵低下头放开虾子想离开,只见那位大男生阻着她说道:「来,小涵,我教你。」
小涵心中好高兴,那名大男生说着:「左手拿着虾身,右手先将虾头拧下,虾子的菁华都在虾头,很好,接下来从虾子的脚边剥开虾壳,一次无法完全剥开就分段做,只剩虾尾就好了。」
小涵吃着虾子,从虾脑到虾子全身,这是第一次吃到的美味,小涵好开心。
小涵笑着:「原来这麽简单,好,虾壳都让我来剥。」小涵这是满心喜悦地剥着虾壳。
眼看虾子都剥完壳了,那位大哥哥又说道:「小涵,材火不够了,我们去捡些枯木枝好不好?」小涵猛一抬头诧异地说着:「我可以吗?」
那位大哥哥笑着说道:「小涵,叫我阿民啦!」
「阿民...」小涵这时才会晤了,赶紧跟在阿民身边。阿民笑着:「走吧,今天大家都一身脏,你不怕衣服弄脏就随我来吧。」,小涵点点头跟在阿民後方,阿民解说着:「像这种颜色的树枝,一折就断,很适合当材烧。」
小涵见这人感觉很熟悉,亦或完全不认识,只觉得眼前捡树枝似乎非常好玩,开心地将树枝抱在胸前。
两只土窑鸡下了窑之後,不久另一个土窑也烧的红透了,「好罗,蕃薯、玉米、鸡蛋可以下窑罗,大家一起来吧。」杨立民高声呼着,众棒槌敲着第二个土窑,众食材也纷纷丢入窑内,小涵帮忙铲着土覆盖在热热的土块上,这次已能稍稍使力。
杨立民笑嘻嘻地坐下来,众人也席地而坐,杨立民说道:「大家说说看童年的笑话,熊宝贝,你们三个人应该不少吧。」
小熊:「是不少啊,五年前的中秋节旧眷村大火就是我们的杰作,还上了报纸呢,不过我要说明一下,点火的是小宝与小贝,但我被罚的最重,不公平。」
虫虫:「那你在旁边干麻啊?」小熊嘻嘻哈哈说着:「我只是负责告诉他们,可以点火了,哈哈哈...」众人一听哈哈大笑,教唆罪当然比较重。
虫虫向杨立民问道:「阿民,你呢?看你很少参加联谊活动,你都在忙什麽啊?」
杨立民没好气,先是问着小熊:「小熊听说你会选日子,今天有什麽禁忌呢?」这一问小熊掏出怀中的农民历一看:「喔,今天迎娶可是大凶,也不宜迁居,但是阿民啊,如果你要出殡可以选在今天,大吉大利。」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杨立民赏了小熊一记头槌:「少胡说,难怪老爸今天休假,我们家在办喜宴的,从小到大休假日得跟着老爸四处跑,今天我可以出现在这里算是你们的福气。」
「办喜宴...?」小涵一听心中突然一刺,吴妙华推着小涵的手臂:「小涵呢?平常你的话很少,有什麽童年趣事说说看吧?」
「我...」小涵仍旧想不起来,呆呆地看着前方:「我好像觉得,八岁时睡了一场觉,醒来後已经十五岁了,这中间的记忆好像都不见了。」
吴妙华这一听大惊,怎麽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难怪小涵的言行举止与其他同学特别不同,突然问道:「有国小、国中的毕业证书吗?」
小涵:「没有,相簿也只有八岁前的照片。」
杨立民越听越奇怪,仔细端详着小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