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他父亲喜欢跟他们三兄妹玩『字汇定义』游戏。
规则就是不能直接说出那个字,表演者必须想出任何跟那个字有关的形容。比方『电梯』,可以说『一个能够垂直上下的平台,有着数字按钮,用来载人或搬运货物』,对他後来描述自己摄影作品,设计便利商店文宣,成为上班族做简报都有着极大的帮助。
他父亲一直希望他们兄妹有人能当记者,替社会和人民发声,直到贪婪的慾望毁掉一切美好。他和父亲被强压跪地,折辱自尊的场面,他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忘不掉。
这几年他打拼的不错,虽然还不到飞黄腾达,但也是人人称赞的有为青年。跟大部分的人一样,包括他父亲,慢慢跟生活取得协调和平衡,累积着成熟和深度,渐渐平滑,好看。
无趣,没错,但也很踏实。
「报名比赛吗?摄影、绘画还是雕刻?」柜台小姐抬起头,礼貌的微笑询问。
许哲唯愣了几秒才答摄影,有点不自在的吐了口气,瞄了眼身边来往的人。
「把照片装进去,」柜台小姐抽出报名表和黄色纸袋,起身指着对面长桌「报名表订在纸袋上交给我就可以,订书机就在桌子上。」
「谢谢。」拿着报名表和纸袋,他来到有点拥挤的长桌,摊平报名表,写下名字。
『大哥,这是个报复范家的好机会,千万要把握!我们餐厅拿到范家另一场聚会的生意,听说是在他们船上举办。』
他试着专心,继续往下填。
『听着!我只是要一个机会!五年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我已经不是那个幼稚愚蠢,一心想报复的受害者了!我想参加比赛,赢得冠军回到摄影界!你二哥也不想报复,更别说爸!为什麽你就是看不开呢?』
许哲唯烦乱的揉掉报名表,恍惚之下推到放在桌上的照片,掉地散落,有人帮他收好捡起来,他看也不看,放进公事包就走。
「我以为你会拿我的照片参加比赛,许先生。」
许哲唯停步,错愕的回头。
「我的记忆也许不好,但一吸引我的注意,我就永远不会忘记。」范雨落拿着被他揉烂的报名表「你是那个工读生对吧?五年前,便利商店的大夜班?很抱歉我没有转告你的话,忘了。」
「那时的照片和底片,全部还给你。我只是想参加比赛!」许哲唯从公事包拿出一信封,范雨落接过,抽出一看。
「范先生,」柜台小姐站起来「有人找您。」
「我马上过去。」他随意拉过附近服务小姐「带这位先生去会客室。」
事实是,让事情真正复杂的原因是,不管几年过去,那些无法得到解脱的人总是不断在问『为什麽?』。
为什麽她这麽做?为什麽要轻易消除仇恨?为什麽他能若无其事?
当一个人追求遗忘,经历痛苦的过程,却还是有人不断撕开差一点点就癒合的伤口。但你不能怪她,因为她是你的至亲,你最了解她的痛苦。她也想痊癒但等待让她发狂!
许哲唯看着被范雨落搁在一旁的照片,那是他十六七岁时的照片。范雨落可以一点都不在乎,他一样也可以。
目前为止,他很确定他完全不想跟范家做无意义的纠缠,只想解放压抑在心里,假装或催眠自己放弃的梦想~
他要在摄影界发光发热!依靠范家或许愚蠢自私,但他需要一步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