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藍空 — 2-3

<fontface="标楷体">『你觉得,这个愿望有可能实现吗?』

『你是指让你父亲来卡门听你唱歌?』

『嗯。』</font>

我张大步伐快速走着,只为了不让那个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穿过人群,穿过马路。我气喘吁吁的紧跟在大叔背後,眼睛丝毫不敢离开,就怕跟丢了他!

他的脚步非常快,跟到最後我几乎要用跑的,还得保持距离不让他注意到。当他进了捷运站,我也跟着,甚至一起上了捷运。我站在附近不时悄悄注意他,他面无表情的望着窗,脸色苍白依旧,拉着吊环的手看起来也是如此沉重。

我曾在卡门的舞台上对逸光发誓,要替他完成来不及实现的梦,所有他想做的,想改变的,通通都会为他完成。现在,我碰到大叔了,却还不知道该怎麽跟他接触,只能默默着他走。

到了第八站,大叔走出车厢,我匆忙跟上。

他的步伐依然快速,好像赶着去哪里,等到走出捷运站,再走了将近二十分钟的路,我看见他在一栋房子前停下,并抽出钥匙。

我深呼吸,大大喘口气,躲在对面屋子的墙後面,忍不住探头一瞧。那栋房子外观上看起来不错,咖啡色跟米白色搭配,很有古典风,而且这里四周都是房子,算是很安静的住宅区。

原来大叔就住在这……

看着他准备进屋的身影,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这种行为好像有点夸张,居然想都没想就这样冲动跟了过来,就算知道大叔住在这又怎样呢?要做什麽呢?完全没有半点头绪。

呆站原地半晌,我不禁一叹,背好包包准备回去时,突然一声巨响使我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大叔不见了,大门却是敞开的。

我纳闷,最後忍不住缓步走过去,当我到门口一望,竟赫然发现他倒在玄关外动也不动!

「大叔!」我惊叫,立刻冲上去想将他扶起,可是他已经完全陷入昏迷,无论怎麽喊怎麽叫都没有反应,惨白的脸上也几乎没有半点温度。

眼见情况不妙,我赶紧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

「长期睡眠不足,作息不正常,压力过大造成内分泌严重失调。还有疲劳过度,」医生将病历一阖,「以及营养不良。」

我愣愣听着医生说的这些症状,再望望躺在床上打点滴的大叔,从送来医院到现在都还没清醒。

「你是他的女儿吗?」

「我……」

「工作太拚了喔,这样不行,那些劳累已经积在他身体很久了,再这样下去情况会越来越恶化,身体也会垮掉喔!」医生一笑,「叫你爸爸不要太辛苦了,要懂得适时休息。以他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好先住院一阵子,等身体恢复後再回去休养。」

「好,谢谢医生。」等医生离开後,我又回头一望,最後拿了张椅子在病床旁坐下,静静凝视他的脸。

没想到,大叔的情况会这麽严重,即便逸光走後,他也依旧过这样的生活。

到底是为了什麽要这麽拚呢,真的只是为了家庭吗?

我轻轻一叹,看着他的脸,不禁又陷入思绪之中。

<fontface="标楷体">『等到回去找我爸的那一天……我也会带你一起去。』

『我要当他的面亲口对他说,你是我非常重要的人。』</font>

我终於见到他了,就在我的眼前。

但最重要的那个人却不在了,就连当初的约定,也无法完成了。

我深吸一口气,想压住鼻酸,然後再次看着他,许久许久。

「……草莓大叔,你好。」我轻语,却颤抖︰「我叫莫莫。」

他没反应,眼睛依旧闭着。我想再说些什麽,喉咙却哽住了,只能一直凝视着他,直到渐渐出现倦意。

我揉揉眼睛想打起精神,却还是斗不过悄悄来袭的困意,最後忍不住趴在床上,在他身边跟着入睡……

欸,逸光。

你觉得,接下来我该怎麽做呢?

该怎麽做,才能完全将你的心意传达给大叔,让他知道其实你是很爱他、很在乎他的呢?

我到底该怎麽做呢……

「……小姐,小姐。」

当感觉到有人在轻摇我肩膀,在我耳边唤,我慢慢睁开眼,抬头就接触到一双幽深眼睛,大叔正坐在床上看着我。

我立刻清醒站起来,他纳闷的望望四周,之後视线又转到我身上,「……发生什麽事?我怎麽会在这里?」

「那个……大叔你,你在家门口昏倒了,所以,所以……」紧张使我当下失措,连话都说得含糊不清。

他沉默片刻,仍盯着我,「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

我点头。

「这样啊?谢谢你。」他眼皮一垂,声音低哑︰「不好意思,还麻烦你跟着过来。」

「不会,别客气……」我用力摇头,当下一秒看他掀开被子然後拔掉点滴,我惊得赶紧制止︰「大叔等一下,医生说你现在需要住院休息一阵子,还不可以下床啊!」

「我没事了。」他拿起床边的西装外套并穿上,「我还有急事,必须先离开。」

「可是……可是医生说你太过操劳,这样下去会把身体弄坏的!」我急了。「难道大叔你还要回去上班吗?」

「我只是回家拿一些东西,之後还要赶回公司去。」他拿起公事包,正要走时又转头对我说︰「抱歉小姐,真的很不好意思,谢谢!」

「等一下,大叔,大叔!」我着急喊,他却已经走出医院,头也没回,不一会儿就不见踪影。

我呆站原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愣到顿时完全无法回神……

「小空,要换你上台罗,准备一下。」回到休息室的暖暖姐,见我一脸呆滞的坐在镜子前,又唤︰「小空!」

我一颤,这才回神转头问︰「是,怎麽了?」

「我才想这麽问呢,你是怎麽啦?这几天都魂不守舍的。在想什麽这麽专心?」她莞尔,「是不是有什麽烦恼?」

「喔,没有啦……」我乾笑。

「要打起精神喔,外面有很多人在等着听你唱歌呢。」她拍拍我的肩,「我先走罗,等等阿佐来帮我跟他说一声。」

「好,你要回家了吗?」

「没有,我要去约会。」她笑得甜美,「我男友来接我了。」

「暖暖姐有男友啊?」还没听她说过。

「是啊,他是国中老师,已经交往快十年了呢。」

「十年?」我张大眼,「哇,好久喔,那你们会结婚吗?」

「嘿嘿,可能会唷!」

「恭喜你,暖暖姐。」

「傻瓜,都还没确定呢,恭喜什麽呀?」她推我的头呵呵道︰「放心,若有好消息的话一定会告诉你的,我先走罗,掰掰。」

「掰掰。」看着她笑容满面的离开,我坐在椅子不禁又发起呆,最後拍拍脸想提起精神,等等就要上台了呢!

自从上次送大叔去医院到现在,已经快一个礼拜了。

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却又不知道该怎麽办?这几天想必一定又是四处忙碌奔波,要是那时候没有跟踪他回去,後果恐怕会不堪设想,而且他根本不肯休息,下次可能会直接昏倒在路上也说不定!

光想到大叔有可能在家里出事却没人发现,心里就尽是满满的不安。

虽然现在还不晓得该怎麽做,但已经很清楚的是,不能再让事情这样下去……

结果隔天星期六,我来到大叔的家门口。

我望着屋子深吸口气,以之前来看,就算是假日,大叔还是会去公司上班,所以他现在在家的机率应该不大,我不晓得他的公司在哪,也不可能直接过去找他。想破了头,最後还是只能来这里。

就赌赌看吧。

我走到门前,再次深呼吸,终於鼓起勇气按了门铃……却没有回应。

我又按了一次,还是没人应门,看样子他真的去上班了。

盯着门半晌,我颓丧一叹,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一回头,就见那扇门被缓缓开启……

我怔怔望着站在门後的那个人,一时屏住了呼吸。

他穿着浅灰色T恤,黑色运动裤,凸显了他的高瘦身材。忽然出现在眼前,使我顿时只能抬头愣愣看他,发不出半点声音。

大叔瞧我一会儿,眉头又是微微一皱,「你是哪位?」

我又愣,没想到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那个……很抱歉这时候打扰你,我……」

「不好意思,我不接受推销。」他立刻关门,我及时伸手挡住喊︰「等等,草莓大叔!」

他停顿,面露纳闷,「什麽?」

「呃……不是,我是说……」我咽咽口水,「我是一个礼拜前送你到医院的那个人……大叔你还记得吗?」

他又看我,之後语气一松︰「喔……我想起来了,抱歉,那个时候麻烦你了。」

「不会,不用客气。」我连忙摇头,「那大叔你的身体状况……有好些了吗?」

「嗯,谢谢。」他简便回应,看我的眼神还是很疑惑,似乎在想我该不会就为了这件事特地跑来吧?

「真的很抱歉,还让你这样替我担心。」他面无表情,低语︰「我没事了。」

见他似乎又想关门,我出声︰「那个,我……」

「还有什麽事吗?」

「……」我紧握包包一时不晓得该怎麽说,大叔却先回应︰「若没事的话就先这样了,我还有事要忙,不好意思。」在门即将关上那一刻,我马上抓住门把脱口大喊︰「大叔等一下,逸光……我是逸光的朋友!」

他又停住,接着缓缓开门动也不动的凝视我,那视线使我喉咙一乾心跳也不稳。

「你认识逸光?」

「是……我是他的……大学同学。」我没有明说,毕竟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我的存在,要是突然说我是逸光的女友,可能反而会让场面更加尴尬!

大叔就这样静静望着我许久,虽然眉头深锁,眼神却已不像刚才那样充满质疑跟警戒,态度也明显软化下来。

「……进来吧。」

最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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