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後,连班游也不曾参加过的卢郁心,这是除被爸爸、哥哥接送外,此生第一次坐在男孩子机车後座。
安全起见,她没抓机车後座,双手迳环着孟子学的腰;他倒也没反对意见,两人一路保持沉默地来到钱柜敦南店,在柜台确认包厢编号後随服务生进入。
「孟子,快!铁达尼号的主题曲,我们帮你插播!」一见到孟子学,阿虎班长就大声嚷嚷。
「什麽啦!」
「撞到冰山,不应该唱一下MyHeartWillGoOn吗?I’mthekingoftheworld!」阿虎班长学电影《铁达尼号》里的经典片段,将双手向左右两边张开,大声喊叫。
「靠夭。闪开啦,没看见有女生要坐?」
卢郁心这才发觉,包厢里都是男生。
在孟子学的吆喝下,诸位男性国中同学自动让出一个沙发,让她独坐,孟子学则紧挨着阿虎班长坐。
奇异的尴尬气氛。卢郁心低着头,假装专心看点歌本。
「嗨,卢郁心。」有名国中同学凑近她。
真糟糕,她记得看过这张脸,却叫不出对方的名字,只能回以:「嗨。」
「你跟孟子是什麽时候开始的?」
卢郁心纳闷。「我们开始什麽?」
「就是开始……孟子,你过来。」
孟子学瞪他一眼。「没看到我在点歌?不要吵。」歌号输入完毕,显示在萤幕上的是陈奕迅的《K歌之王》。
「你还有脸点《K歌之王》?该点《低等动物》!」
把陈奕迅歌词背得滚瓜烂熟的孟子学,哪不晓得他在暗示什麽?「阿信,不如我跟你唱《拔河》。」
「我的眼光很正常,才不跟你《拔河》。」这位被称为「阿信」的同学说。
《K歌之王》前奏响起,趁着孟子学注意力转向萤幕时,阿虎班长改坐到卢郁心身边。「卢郁心,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
卢郁心一怔。「怎这麽说?」
「国中同学毕业後,要不是同学会上见面,就是同学、老师们的婚丧喜庆,依照你的个性,不要说喝喜酒了,我觉得你连同学会也不会出席。」
真不愧当了国中班上三年的班长,阿虎班长真了解她。
「你知道杨修贤跟黄立媛要结婚了吗?」
他们是谁?疑问还不及出口,阿虎班长即补充道:「他们是我们以前国中时的班对。」
事隔多年,他们的爱情长跑竟有幸开花结果。卢郁心微笑道:「真恭喜。」
「别光用嘴巴说恭喜。喜帖给你一张,一定要来,毕竟你同学会没出席。」阿虎班长没说出口的是,你连累了我们的康乐股长,害他也跟着缺席。
为什麽阿虎班长邀的这麽快?卢郁心都还没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想出席,她只知道与其参加这种吃着高热量食物、说着言
不由衷的话语、听人唱难听的卡拉OK、为应付敬酒而喝下一堆没营养饮料的宴席,不如在家对着天花板发呆。
「我已经相信,有些人我永远不必等,所以我明白,在灯火阑珊处为什麽会哭……」(作词:林夕/作曲:陈辉阳/编曲:陈辉阳)
孟子学唱到《K歌之王》的副歌,倏地激越的歌声吸引了他俩的注意。
「孟子歌唱得不赖吧。」阿虎班长说。
卢郁心点头。「不过他好像没参加我们学校的歌唱比赛。」
「天这麽黑风这麽大,我的学长你怎麽还不回家,我的学长还没回家,没回家,在那个学妹的家,打了半天不接电话,在干麻,干麻不接电话……」阿虎班长唱起第一届师韵奖得主河仁杰的自创曲《我的学长还没回家》,惹得卢郁心抿唇轻笑。
蓦地,阿虎班长收住歌声,正色道:「不要光笑。卢郁心,你可不可以帮个忙,让孟子别再唱悲伤情歌?」
「什麽意思?」卢郁心不懂。
「七年前我就想不通,老是和我们鬼混的孟子怎会突然浪子回头,变成用功读书的乖宝宝,一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是因为……」
他的话突遭打断。「阿虎班长,你的《阳光宅男》来啦!」也就在这时,唱完《K歌之王》的孟子学,发现他换了位子,连忙赶到卢郁心身边,将他拉走。「唱歌就唱歌,不要讲一些没用的废话。」
「我决定插手你的人生……」(词:方文山/曲:周杰伦)
阿虎班长把这一句唱得特别大声,他盯着孟子学,暗示他:我已知道你的秘密!
《阳光宅男》结束。阿虎班长不顾孟子学的警告眼光,又来到卢郁心身边。「好同学,你也点首歌。」
「我不会唱歌。」
「原来你听罗志祥的歌。《我不会唱歌》插播!」
真的有首歌叫《我不会唱歌》?卢郁心对着萤幕傻眼。「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谁唱的?我不记得有这首歌。」
孟子学脸色一沉,又走过来,拉着他。「闹够了没有?滚!」
男主角有反应了,阿虎班长吐舌头,嘻皮笑脸道:「女主角隔壁的位子,当然是让给孟子大爷您坐。」
「什麽女主角,胡扯一通。」
「插播!陈奕迅《等你爱我》,献给好久不见的卢郁心同学。」阿虎班长没理会他,不待歌曲出现,就哼着:「等你爱我,哪怕只有一次也就足够,等你爱我,也许只有一次才能永久……」
「班长,你干嘛抢孟子的主题曲?」
「因为他今天故意不唱。」阿虎班长将麦克风递向他。「前奏来了,与其唱一百遍给我们听,不如你亲自唱一遍给女主角听。」
卢郁心顿觉脸颊飞起躁热感,急忙起身,从皮夹里掏出两千元。「我想起等下还有事,该回去了。孟子的部分我帮他出。」
孟子学推开麦克风。「我送你回去。」
她摇手拒绝。「六点了,我坐捷运就好。」
「至少让我送你到捷运站?」
她摇头,拒绝了孟子学的提议後,快步跑离包厢,跑出钱柜,跑向忠孝敦化捷运站,彷佛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人,在清晨六点的台北街头跑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