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马车里,端木浅觉得头有些昏沉,拉拢衣领,仍觉丝丝凉意。许是刚才在殿外等候南宫渊着了凉,毕竟秋天还是来了。本说好午时便走,却拖到了黄昏,南宫渊与将臣群聚御书房,缘由大概是因为边关战事吃紧。自古逢秋悲寂寥,赤龙与南雀这一战终是避免不了。
犹记南宫渊包裹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没有道别没有嘱咐,只是嬉笑地说了句:「如果有一天我快死了,记得来见我最後一面。」端木浅怒视了他一眼,他说话总是那麽无赖。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南宫渊眼中有些迷惘,风吹乱了他的发,吹乱了他此刻空荡荡的心。端木浅没有看到他分外落寞的表情,更没有看到彼时他嘴角无声无息溢出的鲜血,恰似宫离绽当时。关於人生,总是在无形之中错过便再也无法挽回。
很早就有打算,若游历便去苗疆。不知道因为它的蛊可怖还是因为莲泣神秘,端木浅总有些向往。既然没有方向,便任心徜徉。
「小姐,过了这关便到边疆了。」车夫雄浑地声音传入端木浅耳中,她才知道原来已经走了大半夜,太阳方升起,只觉脑袋越来越沉,浑身便没有力气。一到边疆就是荒郊野外,别说药铺,民宅都稀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出门时只带了些解毒药丸,倒是把普通的药材漏了。
忽的一阵刀光剑影,然後是铁器碰撞清脆的声音。马车在强烈的颠簸後停了下来,端木浅在差点摔出马车後坐稳下来,传来的是马夫惨烈的叫声刺激了她的耳朵,接着是浓郁的血腥味。她一瞬间的心寒,似乎已经预料到发生了什麽。
利剑从车帘伸入,闪着寒光,抵在她的颈脖之上。无奈她竟连动弹的力气都无,还没来得及心酸自己会葬身这荒芜之地,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依旧是那个高高的山崖,依旧是眼神呆滞的红衣女子,依旧是那句「相遇不如不遇,相识不如不识」,端木浅如同以往很多次一样从梦中惊醒,似乎很久都没有再梦到。
脖子有些僵硬,环顾四周,陌生却优雅的环境,然後脑中反应出一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後福!此时此刻,她终於能深深体会南宫渊每次死里逃生的感觉了。
「小姐,她醒了。」粉衫少女推门而入,见她坐在床上颇为开心地笑着对身後的女子说着。
女子落落大方地走到她身边「姑娘着了风寒又受到了惊吓,还好醒来了。」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请问姑娘闺名?」端木浅客气地点了点头,看她,殷红的唇,顾盼生姿的眼眸,白如玉雪的肌肤,当真是美人。
女子眼中一片澄清,璀璨一笑,「我叫花若槿。」花若槿,人如其名。恍惚的骨子里头都沉淀了花的影子,花的风韵,如此丽人。
「我是端木浅。」
门口突然恍惚一个白色身影,只见花若槿轻盈转身眸中满是温柔地唤道:「绽哥哥。」
绽哥哥?端木浅不由地全身一颤,不可思议地转头,男子一袭白衣神韵相似,却不是宫离绽,这张脸分明陌生,确实俊逸却没有宫离绽的魅惑人心。
对啊,天下叫绽的不止他一人。
「端木姑娘,其实真正救你的还是绽哥哥,我呀只不过开开药方罢了。」花若槿把男子推到她面前。男子没有看端木浅一眼,只是注视着花若槿,似乎眼中只此佳人。
「槿儿,这里有丫鬟便可以了,你的身子不能劳累。」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听得男子关切的声音分明不是属於宫离绽的,端木浅却一阵微微地心痛,无缘无故,是她真把他当作宫离绽了吧。
「槿儿自己的身体自己知晓,况且绽哥哥忘了我是大夫。」花若槿嘴上虽是这麽说,娇羞的表情表露无疑。
花若槿也是大夫?端木浅自嘲了一下,比起她,自己这个大夫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外面兵荒马乱,姑娘便在王府住段时日吧!」花若槿与男子双双离开之时,男子忽的回眸,没有丝毫神情,有些冰冷地对她说。
端木浅怔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房中恢复了安静,端木浅低垂下眼眸,无论神韵还是气魄,很像,真的很像,只是终究不是……
翌日便觉神清气爽,还要归功於花若槿那几味调理的药,只是不知为何花若槿自己脸色总是那麽苍白,苍白地惹人怜爱。
独自走在九曲长廊,慢慢咀嚼昨天丫鬟说的话。自己身处的是赤龙,居然还在亲王府,昨日的男子便是赤龙的小王爷司空绽,当今赤龙皇帝的亲侄子,何其荣幸,她总是遇见位高权重的人。
忽然感觉手臂被人拽了下,便不自觉向後退了几步,这才发现眼前赫然立着一根红色大柱。暗暗庆幸,回眸对提醒她的人感激一笑,却见那张冷然的脸,端木浅的笑容顿时凝在嘴边。
「谢谢。」含含糊糊道了句谢,手臂还余留下司空绽方才手心的温度。
司空绽一语不发,避开端木浅的目光,总有那麽些刻意。端木浅撇撇嘴,这位王爷很冷,似乎谁都不待见一样。
「王爷!王爷!不好了!」粉衫丫头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神色紧张,甚至额头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司空绽微微地蹙眉,带着询问地目光等待粉衫丫头的下文。
「小姐……小姐她又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