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诗盯着镜中那一大片的伤口有一阵的恍惚,良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嘴唇已被咬破,嘴中漫上丝丝腥味,这时却不觉得痛了,也许,麻木了吧。
给自己包紮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况且伤口还是在胸口,云锦诗将雪白绷带吃力地缠了几圈,半晌,惹了满身细汗,那绷带却还是半挂不挂地贴在伤口,弄痛了伤口,却又很是无奈。
最後,云锦诗累得实在没有力气了,就任凭伤口那麽去了,穿上一件相对宽大一些的中衣,疲倦地缩进被子。
整整一天又疲又累,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一夜无梦,清晨迷迷糊糊地起了床,胸口的伤没有一丝好的迹象,身上又口乾舌燥不舒服,双颊红的像是秋日里熟透的果子,只怕是染了风寒,头昏脑胀地敷了药,换了乾净衣裳,这才出门。
像她这样的侍妾也是有差事的,本来,如果是王爷亲派住所的侍妾,差事会轻些,偏偏她被分到了羽美人这里,这羽美人心狠手辣又善妒,不要她的命已是不错,云锦诗这时候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气。
香儿一大清早就传了话,要她一个人将戏台前的院子扫了,本不是什麽太累的活,她胸口受了伤,最动不得胳膊,羽美人这明摆着是想着法儿地折磨她。她突然记起昨天那一盆衣服还没洗,若是让羽美人记起来了,还指不定怎麽罚她。
云锦诗出了房门,抬头看向尚未大亮的天空,薄雾朦胧,琼楼玉宇隐没其中,万籁寂静,只留小片苍穹,她眯着眼看着隐隐飞过的鸟儿,幽幽地叹了口气,她的天空,只可以这样小麽?什麽时候她才能像那空中的鸟儿一般,无忧无虑飞翔在广阔的天空之中……
黎明尚未来到,天色依然有些灰暗,远远一轮近似透明的弯月挂在树梢,一旁依稀留着几颗闪烁微星,昏暗地闪着。
渺小如它,尽管没有那样耀眼夺目,却还是坚强的闪烁着,在这无际的苍穹那麽不起眼,却终究落入了她的眼中,滚滚红尘,又会有哪一双眸子能够注意到微不足道的她?哪怕只是送她一个温柔眼神,为她驻留片刻?
清风徐徐,吹淡了脸上嫣红,她拂了拂鬓边零乱发丝,觉得自己果真烧糊涂了,大清早的竟然做起梦来,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戏台走去。
本来戏台的活不归羽美人管,她只要管好自己的兰趣苑,自扫门前雪就好了,可是也不知她怎麽从中插了一脚,将这活从李总管手里揽了过来,云锦诗暗自叹了口气,这羽美人为了折磨她还真是不辞劳苦,也真难为她了。
人生如戏,她便是这台上戏子,浓妆艳抹,为自己化上一层又一层的面具。
戏台对面可容百人,精致琉璃瓦搭成的棚子,用来遮阳,也用来防雨,上层是王爷们坐的雅座,下层才是闲杂人等坐的位子,每个人都有一个属於自己的位子,而她的那个位子又在哪里呢?云锦诗站在空旷的戏台上,竟有些发起呆来了。
这里平时倒是清静,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周围树叶沙沙,红黄相间的落叶随风飘落。撒了满地,踩在上面,沙沙直响。
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
轻轻地叹了口气,云锦诗拿了扫帚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地上落叶,胳膊每动一下,就会牵扯着胸前的伤口隐隐作痛,只得扫几下,歇几下。
天渐渐亮了起来,薄雾却还未散去,一袭青衫的云锦诗置身於如朦胧轻纱的晨雾之中,柳眉微蹙,弱骨纤形,娉婷婀娜,便如西子捧心,越发美的不真实。
敛首拢落叶,枯叶堆积,凋零的散落跟前,便如逝去的红颜,青春褪却,带着苍白的衰老容颜,不甘地离开大树,孤独无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