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原來(完) — (十八)

CD借给魏呈旭好几天了,但我并不急着要回,甚至希望能多放在他那里几天。

最近脑子一空下来,就会猜测魏呈旭是不是正在听CD?拨放的是哪首?是不是也会和我一样边听边哼呢?……光是这麽想着,都能感觉自己又离他更近了一些。

专注的目光、即使一公里外也能发现他的踪影、只要有他的标记,就算小东西也要费尽心思的得到、也会因为拥有和他相同的东西,而开心了老半天……当这些即使明知道可能和他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却还是会在意的不得了的行为和情绪,发生在班长身上时,我还是不屑一顾的;然而现在,我开始有些理解了。

前往学校的路上,脚踏车停在红灯前,低头时、视线触及膝盖上已经结疤的伤,原本对於伤这麽快就好了,还有一点点的不舍,但此刻却不觉得了,因为魏呈旭的手肘上也有一个。一想到这里,我又不自觉地傻笑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我怎麽老感觉身边有股冷列的气息直冲而来?

收起笑容,我偷瞄了一眼,在发现是韩蔚崎後,才放心、光明正大地直视他。

已经数不清在这个路口遇见他几次了,不过却很清楚他每次都会说些令人错愕的话,所以这次我做足准备,不管等一下他说什麽,我都要从容离去。心里有了这般笃定後,我等候韩蔚崎开口,但随着时间分秒流逝,他却始终不发一语地盯着我;那视线忽远忽近,像是要把我看穿,却又像只是暂时停留在我身上。

他的瞳孔里闪着捉摸不定的光,让我产生疑惑,以至於当红灯转成绿灯时,我又被他抛在身後了,但这次我没有错愕,也没有生气,只是看着连背影都不太一样的韩蔚崎,感到有些不解。

後来韩蔚崎的事并没有在脑中停留太久,毕竟国三要烦的事太多了,例如考试,例如人际关系,例如……之类等等,所以结束第三堂课後,他已经连同数学一并被我从脑袋里驱逐出境了。

脑袋放空後,我摊在桌上,正想好好休息时,班长走了过来:

「任玮,你要不要去厕所?」

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片刻後,「嗯。」我说。

厕所外,女生们聚在一起,不管是聊天的、整理仪容的还是正在排队的,鲜少有落单。对女生来说,一起相约去厕所是一种友情的证明。

刚进学校时,我也有过会一起去厕所的朋友,但後来是那位朋友变节了,还是我丢掉了她,我已经忘了,总之我已经很久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厕所,所以当班长难得的问我时,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

从厕所出来後,女生集团聊着说要去合作社买东西。我在一旁洗好手後,准备先回教室时,女生集团突然叫住我:

「任玮,可以麻烦你帮我们买面包吗?」

不是她们自己要去买吗?

「我们要陪转学生去学务处,可以麻烦你吗?」女生集团用着我一定会答应,却还假装一脸真诚样的拜托道。

厌恶感再度升起的同时,我点了个头,然後转身。

「要不要我陪你去?」

身後,班长殷勤的声音追上。我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举起手挥了挥。

友情的证明啊!对於刚刚还存有一丝丝期待的我,感到可笑。

挤进人满为患的合作社後,我一点也不浪费时间的迅速拿了几样面包,然後走到柜台前排队。

或许是快接近中午了,买东西的人很多,等着结帐的人更多,我从队伍中探出头,四周喧闹的声音、偶而碰撞到我的人潮,还有一堆乱七八糟全混在一起的不好气味,全都让我感到极度不耐。真想抛下手中的面包,夺门而出──脑中闪过这样念头的同时,被经过身旁的人给撞了一下,我一个脚步不稳、踩到排在我後头的人。

「对不起。」我连忙道歉。

「没关系。」

……咦?这不是韩蔚崎的声音吗?

稍稍侧过身,我用眼角余光确认。果然是他。

刚刚没去注意身後的人,只是对於所处的环境感到烦躁,但是当我发现韩蔚崎的存在後,除了烦躁,还多了焦虑。我尽可能的靠近前面的人,然而不管再怎麽避免,人潮就是这麽拥挤,韩蔚崎的温度就是会穿过我薄薄的衬衫,袭上我整个背。在这片刻,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在缩小中,只有韩蔚崎的气息在我身後逐渐扩大。

「喂。」

当我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到一个境界时,韩蔚崎用着只有我听得见的音量、叫道。

已经吸进一半的氧气硬生生的卡在气道,我手上的面包险些抓不住。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韩蔚崎气音与实音交错的语调,扎实、准确、不带任何杂音的敲着我忘了收缩的心。那样小声却有力的声音让我想起了早上他那飘忽的眼神,不知为何的好想逃走!

「那你是不是喜欢魏呈旭?」他说,再一记重重打入我的体内。

他到底要干嘛?在这吵杂又人挤人的合作社里问我这些问题,却又一副不一定要知道答案的口吻,究竟想怎样啊?我既心慌又气恼,却进退不得的哪也不能去。

就在我快受不了时,终於轮到我结帐,等不及工读生告知多少钱,便随手丢了五十元硬币在桌上,然後逃离合作社。

一连在走廊上不小心撞上好几位同学、回到教室後,我摊坐在座位上。面包散了满桌,胸口的鼓噪仍无法平复,分不清是因为韩蔚崎莫名其妙的问话,还是因为他猜中了我的心事?

就在此刻,有件事在满脑子混乱的像是所有思绪都被掏空时,忽然被想起。

「……啊,我忘了还要找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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