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们的总召大人为了比赛的事忙得焦头烂耳，到处去问人走位，如何编排朗诵的技巧等等。
几个女生更为了要拿谁的诗、什麽诗来表现捣尽脑汁。
重点是，我们班想表现出什麽样氛围的一首新诗朗诵：快乐的轻松自在感染每个人？深沉的悲伤穿透每个人心里？严肃的传达社会议题？
走颓废风吧？
定装又简单，制服不紮衬衫，领带乱绑就很有颓废的感觉。
「那就，这麽决定了？」
「欸，我只是乱讲的耶。」我有些惊讶，对於总召大人这麽爽快地接受。
「可我已经想到那个画面了，我觉得还不错喔。」
「？」
那里有什麽鬼画面？我环顾了一下教室，只是下课时间这边一摊那边一摊的在哈啦着而已，难道学生聚在一起哈啦是一种颓废？还有人正在被朱承桦阿鲁巴，难道阿鲁巴也是一种颓废？
「真还假啊！？」我的一句嘴炮决定了我们班的风格会让我有非常程度的受宠若惊。
「没试过怎麽知道呢？」她若有所思的笑着。
当当的上课钟声响起，只留下满肚子问号的我。
隔天我们班的比赛曲目就决定了，是郑愁予的《赋别》；甚至过个几天连走位跟表现方式都被那群智囊团讨论出来了，她们打算在朗诵里加入一些些表演元素。
当负责解说的女生在台上大致讲解我们要如何表现的时候，所谓的表演元素是什麽时我大致上是迷迷糊糊的，反正这种东西大概要真的排演过一次才会有人记得住。
迷迷糊糊也隐隐约约的听到好像要有个男主角跟女主角，他们有他们的独白，最後还有个拥抱的动作……
我越听心里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知道为什麽心里就是给他毛毛的。
然後我们班的副召就出现了，难道不祥的预感是来自於他？
「那现在，让我们选出男女主角的人选。」朱承桦说。
还是来自於他说的话？
「大家可以开始先提名男主角的人选。」他说。
「这名男主角可能需要一点忧郁小生的气质。」他说。
「也许不要长得太难看，让评审多点青睐。」他说。
「嗯…我觉得小宇不错，你们觉得呢？」干，那头猪说。
那姓朱的垃圾连举手提名都还没开始就讲了这麽一长串的话，就像邪教的洗礼一样把班上同学导入错误的方向。
结果他这句才刚问完台下就一片掌声通过了。
当然大家鼓掌的时候眼神是看着我的，我应该高兴吗？可以抱妹耶(虽然那个妹是谁还没有决定)。
我当下是慌张的，勉强挤出笑容。
总之，至少先看看另个人是谁？
「接下来的是女主角？」我们鸡歪的副召尾音上扬了些。
我的视线只放在李辰竹的背影上，做一些莫名其妙的祈求，求什麽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单纯的期待一些事情发生。
看着那个背影期待一些事情发生。
「主角是陈浩宇那女主角当然是小筑罗。」那个肉肉的女生说。
干的好！肉肉妹！我吁了一口气，有点放下大石的感觉。
可肉肉妹不像朱承桦说话那麽有感染力，所以在掌声之前是一阵静默，我想大家还在犹豫要不要提名下个女生。
李辰筑站起来了，转身要对班上的大家讲话。我看到她的表情时不祥的感觉又冒了起来，她的表情是充满歉意的：「谢谢提名我的人，可我有更重要的责任在，我怕没时间去做细部的排演，请大家另外选一个人好吗？」
我有点火。
要选角的事身为总召的她一定早就知道了，朱承桦提名我的事她也一定知道，那为什麽她能置身事外？
就算置身事外为什麽不和我先沟通过，虽然理论上她并没有这个必要。
她坐下了，班上一片掌声响起。佩服她身为总召的责任感，佩服女主角这个角色可以大出风头，却能婉拒？
「那麽，请大家再给我们的总召一个掌声。」副总召引领着。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掌声向枪声一样不停枪杀我，而中枪让我很烦燥；虽然事实是，我只是单纯从期待中失落了却无从发泄。
「那麽，我们继续提名…」
「？」朱承桦挑眉，「既然没有人举手提名？」
沉默持续了一阵，让我这个已经悬着的男主角很尴尬。
「没人？没人我们的小宇会哭哭喔！」朱承桦叉手皱眉，若有其事。
我可以听到很多吱吱喳喳的声音，但还是没人提名。
「那乾脆口臭来当好了啦，最後再从拥抱变成拥吻的戏码让男主角殉情而死，哈哈哈！」我们的副召提议着，认真的表情下真的半句好话都没有。
台下笑起来了，一时就真的要拱口臭当女主角的感觉。
就在班上被邪教教主朱承桦催眠药让我殉情而死的时候，一只手缓缓举起了。
「我…我可以试试看。」
是女生的声音？
我忍不住向声音的源头望去。
事实上，所有人都往那个有点害羞的声音望去。
朱承桦问了：「喔？有同学踊跃举手了，这位同学是…」
「是…？」朱承桦有点尴尬，叫不出准女主角的名字。
那个纤瘦身影握拳高举的右手又缓缓的放了下来。
「你…你叫什麽？」全班面前，朱承桦有点歉意地问着。
你叫什麽？
不是朱承桦的错，这个女孩子真的太没存在感了。
我看着她，这个舍命陪君子的同学，这个已经是靠逼的下学期我还喊不出名字的同学。
我看着她，浏海长得盖住了眼睛。
她看着我，被浏海稍稍遮住的眼睛让我不是很确定她正在看着我。
这一刻，班上所有人几乎都注视着这个女生。
掌声。
然後我转头看着她，李辰筑也看着我。
她也开始鼓掌。
其实一开始就是她先开始的，掌声这种事只要有人先抛砖引玉，便会很自然地产生连锁效应，让单调的声响忽然就变成了一个群体效应。
你说了算。
看着她我的脑袋又空白一片了，但不是心跳加速的空白；心跳跟思考反而都放慢了，它们在选择，该用什麽心情去看待这件事情。
「大家加油，让我们一起赢过隔壁班，赢过学长姐！」朱承桦鼓舞人心的话语响起。
其实没什麽好大惊小怪的，不就是要整天对着个我不熟稔的女孩朗诵新诗，大不了就是来个浅浅的拥抱？虽然我其实根本还不了状况。
可就是很在意。
真的在意。
──在一片掌声中，你的掌声竟显得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