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稿---------
逼逼逼、逼逼逼、逼逼逼逼、啪嚓。
我伸手按掉了闹钟。
晨曦的微光穿过了窗帘的细缝洒落到了我的身上,对於在寒冷的早晨那点得来不易的阳光我总是保持着些许的感激。
我忽略藏在墙壁中的打呼声,准备了一阵子後就走出了门踏上上学的道路。
线在路上的人与车相当的稀少,因为讨厌人群的关系,我比平常人的出门时间还早了十五分钟。
「她应该会在吧……」
虽然我已经很早出门了,但我每次抵达学校拉开教室的门时陈瑜瑾却都早已坐在位置上抱着一本文学作品在看,而在她看到我进来後总是会投以一个灿烂的微笑,这抹灿烂的微笑每次总让我内咎地喘不过气。
线在,我在教室的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接受打开门後心灵上的冲击。
喀啦──
「……」
只见教室中空无一人,只有逐渐升起的朝阳以光芒环抱着了整间教室。
「怎麽可能……」
多年来,不论是国中时期甚至到了现在高中三年级,这五年多间陈瑜瑾从来没有一天迟到甚至比我晚到校。
我回想起昨天晚上的那通电话,只是在最後的时候她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所以只是单纯打击太大後一瞬间放松才睡过头了吗?还是……?
随着时间过去,其他的同学也三三两两地走了进来,当然我并没有打招呼,只是在意着我前方位置的那个人。
结果直到了放学陈瑜瑾都没有出现,从导师的口中似乎也没有接到请假的电话。
就在我正准备回家的时候……
「等等,你,是不是知道发生什麽事了?」
「……什麽?」
突然地有个女生的声音叫住了我,这样的举动让我有点惊讶,因为我还以为班上的人都已经知道我不想与人打交道了。我回过头一看,是跟陈瑜瑾熟识的那两个女生,而且叫住我的则是两个中看起来比较高大带点男孩子气息的女生。
「瑾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怪怪的,是不是你在放学的时候又跟她说了什麽,她才没来上学。」
听到这句话我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只要在社会中不参予团体活动、不与人打交道的人都会被归类成异类份子,就连在学校中也不例外,看来我在班上是麻烦人物的印象还真是根深柢固呀。
「不……也没什麽,只是像平常那样讲讲话而已。」
「我才不信,每次瑾说到跟你有关系的事情都会特别奇怪。」
「如果没什麽其他事,我要先告辞了」
我没有兴趣听她之後可能会出现的长篇大论,所以我只丢下这句话就开始往外走。
「喂,你……」「请、请稍等一下……」
从我身後传来了另外一个女生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後我转过了头并忽略刚刚那名血气方刚的女生,这次是一名看起来比较文静的女生。
「这次又怎麽了?」
「你……真的没有伤害小瑾吗?」
她似乎抱着很大的勇气才敢开口跟我说话,可惜我还是并没有与他好好交谈的意思,只留下了一句「怎麽可能呢。」之後就并忽略着後面传来的「把话给我说清楚!」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不过说真的我也对陈瑜瑾没来上学这件事感到有点不安,回去再跟Kuro讨论看看好了……
「咦?」
但我却没想到,就在我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发现也不需要找Kuro讨论了,因为讨论的主角就在我家的门口。
「啊……小越你回来了呀?」
是一天没见到的陈瑜瑾的笑容,但却有些有气无力。
「发生了什麽事?」
「那个呀……」
陈瑜瑾似乎有点欲言又止。
「算了……站在外面也不好讲,还是先进来吧。」
「嗯……」
我打开了家门,一边心想着Kuro应该不会跑出来吧?
「这是……我第二次进来小越家呢。」
「是呀,之前是因为我刚搬家过来的关系吧,之後没什麽事情当然不会过来。」
「嗯,这里还是一样除了画布外什麽都没有呀,不过这样才有小越的风格。」
陈瑜瑾用着好奇的眼神四处打量着约两年未见的地方。
「是吗……?」
最後他定睛在角落那堆旧角架与毁坏的作品上。
「小越,真的不画画了吗?」
我对此问题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麽问我的。
「是吗……」
陈瑜瑾似乎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并沉默了一下後继续开口说着。
「呐,你还记得吗?」
「什麽?」
「我们小时候很常在家附近那边的公园玩吧?你总是在画画,而我总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嗯。」
虽然我不懂这时候她提这个有什麽用意,但以我的立场怎麽可能会忘记……
「那时候呀,公园里面常有只黑猫在那边走来走去,我们去久了之後那只黑猫或许是习惯我们了吧,也会跑来跟我们玩。」
「……!」
这个是……
「但是有一天那只猫无预警地就不见了,现在想起来也是很平常的事情,猫是种很独立的动物,而且又是野猫就算跑走了也没什麽好奇怪的,但我那时候不懂就一直哭,吵着要那只猫回来,在无可奈何之下你只好画了一张那只黑猫的画给我,那时候我真的很开心。」
「我还记得。」
那只被画出来的黑猫,现在就正好整以暇地生活在我的房间之中,我似乎感觉到Kuro正躲在墙壁中强忍住跑出来相认的冲动在偷听着。
「我呀,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小越你的画,就连现在也没有改变。我认为文字跟画作其实是一样的,都是在表现出作者的灵魂意志……」
我已经无法再听下去了,总觉得在听下去的话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会在瞬间崩解,所以我立即打断了她的话。
「我的事……怎麽样都好,不过今天来不是要讲这个的吧?」
「……说的也是。」
陈瑜瑾低下了头。
「到底怎麽了,你今天竟然没有去学校也没有请假。」
「因为我花时间在确认。」
「确认什麽?」
「我到底又忘了什麽东西。」
我听到这句话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陈瑜瑾默默地拿出了一张表,上面列着密密麻麻的作家的名字。
「这是我昨天在睡前把我书架上所有的作家列出来的表,而我在昨天时已经确认过除了我划掉的叶慈之外,其他人我确实都认识。」
我稍微扫过了一下名单,上面的名字我大部分都不认识,但只见叶慈的名字上被打了个叉叉,但……
「但是我今天早上再次起床再次确认的时候,我竟然在这份名单上又发现不认识的人了。」
「你说什麽……?」
「你看,就是这两名『波特莱尔』跟『德记』。」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我可以完全确定我在昨天的名单上是认识他们的,可是在今天却突然忘的一乾二净,我检查过他们两位的书也都确实有我看过的痕迹存在……」
到底发生什麽事了,难道有什麽病症会是让人慢慢忘记事情的吗?
「老实讲,在我察觉到的当下一阵如同狂风般的恐惧感横扫了我的全身,我不懂到底为什麽会这样,记忆默默地从脑海中溜走的感觉比想像中还要恐怖百倍、千倍,我不禁开始想着如果我开始忘掉更多的事情,比如说家的位子、自己的姓名,甚至是小越你的话该怎麽办。」
「不、不会的……」
我的嘴对於这种超常事态的发展也只能吐出如此空洞的话语。
「虽然很对不起担心我的人,但我整个上午都躲在棉被里胡思乱想着,但到後来我终於想着这样不行,必须再做点什麽,所以我决定开始调查我除了忘掉了叶慈、波特莱尔、德记之外还忘掉了什麽,我开始范围不限定於作者或作品,开始从我家中、身边的物品开始联想起。」
「那结果呢?」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会听到一些让人难过的回答,却没想到……
「没有,一个都没有,忘掉的确实就只有这三个作家和他们的作品。」
陈瑜瑾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着。
「咦?」
「我自己也不明白原因,甚至可以说是只知道这个状况,却已经对这个状况束手无策了,所以我才来找小越你想讨论看看……」
唔……我完全不明白现在所发生的状况,如果真如陈瑜瑾所说的,那就是只有与文学相关的作家与作品被她给渐渐地遗忘,其他的事情却都还记得,这简直是超乎常理的现象,这样的话到底该怎麽做呢?
这时我突然灵机一动,如果要说超越常理的现象的话,我这里也有一个不是吗?如果问他的话或许会会知道什麽。
「抱歉,稍等我一下。」
我转身走进了我自己的房间,对着房间内一张画说着。
「Kuro,你都听到了吧。」
只见一只黑色剪影的猫突然从画上浮现了出来。
「……当然。」
「我想问问看你对这件事有什麽看法。」
「我不知道,但似乎感觉到什麽不寻常的力量。」
牠沉思了一会儿後说了。
「竟然连你都不知道吗?」
连这个超常现象都无法理解的超常现象,这样不就束手无策了?
「不过我搞不好能查出原因在哪里,你在今天先建议主人试试看记忆消失的状况,到底是在什麽状况下记忆突然消失的,我也会同时去现场试图发现些什麽。」
「你要怎麽过去陈瑜瑾那边?你不是只能在画布中移动吗?」
「主人那边可是还留着不少你画过的画喔。」
「……是吗。」
我听了这句话感到心中不知为何窜出了一股不知名的感受。
「快回去吧,主人还在等你。」
总觉得,这句话由这只中年大叔嗓音的猫口中说出来有着更深的涵义在,但我却不想去细想,只是点了点头出了房间。
「怎麽了?」
陈瑜瑾歪着头问着我回房间的原因。
「没什麽,只是我突然想到该怎麽做了。」
「咦?」
「总之,先找出记忆消失的时间点或是状况吧……你刚刚是说睡一觉起来後就忘了,那今天试试看到底是『睡觉』这个举动会造成遗忘,还是其实是在某个时间点或是某的条件下才会忘记事情。」
「这麽说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今天晚上就盯着那份列表吧,如果有人突然变的不认识了也能马上知道。」
「这样今天不就不能睡觉了吗……」陈瑜瑾用着有点苦恼的表情说着。「不过这好像也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好吧,我试试看。」
「嗯,就这麽决定了,如果有什麽状况可以马上打电话给我。」
决定了处理方式後,我们便稍为聊了一下天,陈瑜瑾的情绪似乎也镇静了下来。
「我该回去了。」
「嗯。」
「呐,小越,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连你都忘记了……」
「不会的,我觉得会在那天发生之前阻止这一切。」
如果不是这样,我的存在,我的赎罪就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了,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我知道了……谢谢。」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离开了,我和她……都没有互相道别。
「Kuro。」
在确认她已经稍微走远了後,我喊了一声那只黑猫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
看来是已经去陈瑜瑾那边待命了……现在,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只由我和陈瑜瑾共同创造出来的黑猫身上了。
「拜托呀……为了你的主人……」
我对着空无一物的画布,如此低声细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