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梦似幻般得像一朵开在春天的花。
她在镜前整理紧得透不过气的旗袍,看着那身婀娜多姿的身段,偶尔勾起的唇角的样子,我想,这都显得拥有完美外在对一个女人而言是多麽重要。一个女人有了好的外表,就算是浅浅笑容都足以勾动任何人的心底。
我退却一步,因为眼前女人的美好让站在一旁的我,倒成了拖油瓶。
她真的是我的母亲?
什麽叫做最亲最无法掩灭的血缘,不就是在真正需要的时候待在身边的人吗?可是,我跟这个自称是我母亲的女人之间,从来就不曾拥有的利益关系,这并不是由我的自觉,只是一个很残酷的现实。
所以我讨厌她,即便她出现在我梦里,我的心里无法掩饰的恨却早已将我们之间关系拉扯至最远的距离。
「亲爱的,该你上台了喔。」几分钟後,有个男人从外头走了进来,他先伸手摸摸我的头,目光审视我一番说:「好可爱的妹妹,谁家的孩子?」
我的母亲连忙将我拉到裙边,谄媚的笑说:「因为没人可以照顾,我才会自己带,不过你可以放心,这孩子不哭不闹,很乖的。」
「我知道她很乖,就像你一样。」男人说着,毫不避讳地用那双刚摸过我的手朝我母亲的脸蛋贴上去。
轻挑、鄙视的模样,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假如是现实社会中的罗莎莎,一定会亲手将这男人的手剁下来。
「我要上台了。」她别扭的闪过了男人,快速将我拉出了化妆室。
「我的宝贝,等一下妈妈上台唱歌的时候,你一定要乖乖待在这里,知道吗?」她一直都是如此温柔的样貌出现在我的记忆中,说完这句话後的她很快便消逝在我视线范围中。
因为无法说上一句话,只好睁着无辜的大眼看着她离开,心中却开始产生另一种希冀。
有时候心里会这麽想:或许她是真的期待着我能说上什麽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偷偷掀开布帘,一来看着舞台上艳丽的她,一来也好奇台下花花世界中的人们感到好奇。
果然是豪门的茶余饭後的娱乐地点,无论是男还是女的进到这里就像只花蝴蝶一样,尽情展翅七彩缤纷的一面。
我略为扫视了一遍,然後我看见了台下一个样貌诡谲的男人,在那一霎那,我感觉到胸口紧缩了一下。
没错,那样颓废又瘦骨如柴的男人是我认识的人。
他叫罗生,是我的父亲,一个我恨之入骨,却又惧怕的男人。
他来这里做什麽?
为了怕被发现,我紧急缩回到布帘後头。
然而在此时本来热闹喧哗声停滞了,一片冗长的沉默之後,我听见了很多人的尖叫声。
「罗生,现在是我上班的时间,有什麽事回家再说吧。」打破沉默的人是我的母亲。
「她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或许你又赌输了还是喝醉酒了。」
罗生步步逼近,然後一个跃步跳上舞台上,一手捏着母亲白皙的脖子大声喝着:「臭女人,老子就是输钱了,既然你拿不出钱,我自己会想办法。」
她微弱的气息,哀求着:「有话好说,我们回家再谈。」
「她躲到哪里去了啊?」
「我不知道。」母亲怒瞪着他。
「好,既然你不知道,我自己来找总可以了吧。」话一落下,全场窒息的氛围飞速传达到布帘後,我尽可能的卷缩,就怕他真的发现了我的存在。
「你躲到什麽地方了啊?」我听见他的脚步缓缓地靠近,语带挑衅,很快的下一刻我感受到包覆在我身上的布帘被掀了开来,我的眼眶瞬间湿润,然而,他只是带着无比雀跃的笑声看着我唤了一声:「我的女儿。」
我忽然胸口一缩,强烈窒息感笼罩在我身上,藏在他体内的邪气就算是局外人也能感受到,但这样的人居然占满了我小时候的回忆,在童贞的年代,我独自站在最荒唐的人生中,如同一只随时等待被宰割的小羊般,安静地蹲在原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