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了一个多月,程筱幽接到若叶泷一通知风乔絜终於可以正常接触人群,特地从世界珠宝展会场绕来看看风乔絜受伤情形,只身依照若叶泷一指示来到他东京住处。
「若叶社长多谢您出手相救,乔絜是我们重要干部也是好朋友,真不知道该怎麽谢您这份大恩大德。」程筱幽不懂日文幸好她英文还不赖只好英文作交谈。
「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只是恰巧经过,总不能见死不救。程小姐可知道她……到底招惹谁才会让别人这样痛下杀手?」他用流利英文应答,也想从程筱幽身上打听到蛛丝马迹知道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这可问倒我,虽然我们是好朋友好同事,但她的隐私若不想与我们分享我们也不会想多嘴打听。近期我把珠宝展的事情处理完,我会先回台湾寻找适合安养的场所再接乔絜回台湾养病,如果若叶社长有认识日本不错的医院可以转介让乔絜先到那里等我把事情安置好,不要让她打扰您原有生活作息,我们会十分感激您。」
把她安置在台湾医院?
为什麽不回家?
「乔絜,不,我是说……风小姐在台湾都没有家人照顾她吗?」家人再怎麽忙也应该会处理挪出时间陪陪她,怎能让人安排在医院这样孤单?!
程筱幽闪过一丝神色黯然,内心挣扎不想向他倾诉乔絜的私事,但她对若叶泷一英雄式的救了她的好朋友有着崇拜的敬意,破例照实慢吞吞淡淡地吐露一小部分蛛丝马迹:「她母亲过世之後,我们几个朋友就是她的家人,她从以前就吩咐过我们,不管发生什麽事,对她继父只能报喜不能报忧,就算死也只能等她继父即将离开人世时告诉他这个秘密。」她又吁出一口无奈的叹息。「她脾气很倔强,但我们都尊重她。」
一般人不深入认识她的人,从她温婉精明的外在根本看不出她是这样倔强不轻易示弱的人。若叶泷一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但想到这似乎不太合乎不随意探人隐私的礼仪便又作罢。
「风小姐就在我这休养即可,我这有专属家医还有管家都是自己人,比起医院不能过滤访客安全很多。」他为她考虑的安全更为周详。
「这样实在太打扰您。」程筱幽虽十分想婉谢他的美意,但再三考量还事先维持现状,等她回台湾和众姐妹讨论再做後续处理,她恭谨客套地小幅度一鞠躬。日本人很喜欢这一套礼多人不怪的小动作。
若叶泷一以为她还是想接回风乔絜,伸出手阻止她再继续推辞,「我们两家集团现在已经是合作关系,我可以尽的这点绵薄之力就别对我见外。我白天照常工作,家里若发生什麽事,芳子小姐会通知我,而且这里离公司很近,发生什麽事我也能及时照顾到。」
程筱幽看眼下这情形,这若叶社长对风乔絜爱护有加,八成十分喜爱风乔絜,对风乔絜的人身安全问题算是解决,但是……
「但……」程筱幽面有难色地支支吾吾,顿了一会才面有难色娓娓说:「乔絜中学时曾经被恐怖份子绑架,加上这次她无端被追杀,我怕不好回忆的冲击总合会对现在失忆的她产生不好的後遗症,我怕她会像上次一样情绪失控。」她轻描淡写带过除了绑架还有经历家庭变故和情伤的经过。
程筱幽回忆起之前她情绪崩溃酗酒抓狂失控,她就感到头痛,她的情绪心理重建可是费了她们好大一番功夫。
听她这样说,若叶泷一将医生说过的後遗症以及程筱幽说的片段大约连结起来,才恍然大悟他所疑惑心理伤害的创伤症候群最主要原因。
「我相信我的好脾气经得起她的锻链。」若叶泷一自负地笑说。
「看得出来你对乔絜有特别的喜爱。」程筱幽从他言谈神情可以观察只要是有关风乔絜的事他都十分热衷,但就不知这份热衷可以维持多久。
「谢谢你相信我。」要让人能放心把朋友交给一个陌生男子是需要赌运气,幸好他能有这荣幸通过程筱幽的信任把风乔絜留在身边照顾。
「不客气,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精采乐趣,大人物有大人物为人所不欲知的苦衷。」程筱幽不打算再继续话家常寒暄,直接进入她的目的话题。「可以让我看看乔絜吗?」
「当然。」
他领她到房间外大露台旁周围种满茉莉花丛的一间套房,特意挑高的屋子里采光甚佳,空气里还有阳光与淡淡香草味,但如果到了茉莉花的花期,夜里想必别有一番幽静雅致的意境
「你们慢聊,我先回公司。」若叶泷一别有深意地看一眼迳自沐浴在阳光下发呆的风乔絜,然後面带微笑关上门离开。
程筱幽贴在门板上确定若叶泷一离开,走近风乔絜身边偎着她坐下,她忿忿为她受伤担忧的满腔无名火,在看到风乔絜是一副迷离眼神转头看着她,卸下可人的表情,一副江湖儿女见不得亲人落难的神情又浮起,替她掖了掖身上的毛毯,轻叹了一口怜惜。
风乔絜年纪才长她三个月,只不过将近半年没碰面,现在眼眶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模样好似历经沧桑许多磨难,把自己搞得像女超人不停忙忙忙这就是她风乔絜的人生目标吗?
这次车祸该不会是老天爷让她强迫放假的方式吧?!
她伸手顺着她阳光下的发丝,避开受伤的地方把发丝拢齐。「千叶集团的若叶社长跟外传一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身为企业家行善不落人後,带头成立庇护工厂帮助许多歧途少男少女找到从心出发的工作场所。乔絜你真幸运,车祸是他救了你,万一要是救你的人心怀不轨反而劫财劫色那就你衰了。他还……」啪啦啪啦她滔滔不绝讲了一堆。
程筱幽握着风乔絜的手说着风乔絜失忆以前的事业,说着若业泷一的丰功伟业,想把一些时光重现,她认为这样能帮助风乔絜恢复失忆。
「为什麽跟我说这些?你是谁?」风乔絜眼神恍惚地看着她问。
程筱幽愕然静默,她倒忘记她还没跟这位失忆的朋友介绍自己,愣了一会她想试探她失忆是真是假。
「你知道有人生四种债很难还吗?人情、亲情、爱情、友情。」她提示。
「这跟我有关?」风乔絜脸上摆明画上大问号。
她颓丧的垂下双肩幽幽自言自语:「……幸好你是真的失忆,不然演技精湛,可以进军好莱坞为国争光争影后了。」
连关键字是她常教训她们的句子她都不记得,很显然她可以暂时忘掉那些不好的回忆,往好处想这对她何尝不是种幸福。
「你来看我不就代表你认识我?你要不要告诉我为什麽我得待在这里养伤?外头那个男人又是我的谁?告诉我。」柔若无骨的双手亲昵地勾住程筱幽的,她轻靠在她肩上,虚弱娇贵的嗓音有如蓝天里的白棉絮柔软,娇滴滴的令程筱幽听了差点一骨头麻酥。
这样生病的风乔絜魅力依然有增无减,连女人也无法抵挡她的攻势,也难怪若叶泷一对她爱不释手不肯放人。
「风大小姐,我是筱幽,你的好姊妹之一。外面那个男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兼本集团的合作夥伴,你以为他会是你的谁?你自从跟……咳嗯,反正你离你前段恋情已经很久不碰男人了,视男人为蔽屣。」程筱幽起身把窗户的百叶关起来遮住一些强烈暖阳,她陪她都晒得头昏眼花。「你……要试着回想看看吗?说不定对你失忆的情形有恢复上的帮助。」
风乔絜走神地望窗试着回想,但好久好久的时间过後只有头痛伴随恐慌侵袭她的脑袋,她抱头痛苦地偎在程筱幽怀里,「好痛,我什麽都想不起来。」
脑袋像机器故障拒绝回想当时情况或对於事发地点等等,一切可以让她勾起回忆的东西她都会潜意识表现出拒绝想起的态度,这一切或许是她不愿回想起的。
但又不能不恢复,她曾经是叱咤商场的女强人,她不能一直病着,她的血液里有强烈工作狂的因子在呐喊,她不能荒废她建立起的一切。
「没关系,反正你就当放自己大假,风扬集团又不是没人了,你的工作暂时由凤仪帮你顶着,你就暂时先在若叶社长这养病,等我们查出是谁下的毒手再接你回去。」程筱幽阻止她开口想说什麽,继续说着她的计画,「不是没地方安置你,只是大家现在真无法开脱出时间照顾你,我又不愿意相信我们这几个以外的人。」她紧紧抱住她。「看得出来若叶社长对你无微不至的好,能够有能力保护你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你如果有事就打手机给我。」她从皮包里拿出新手机跟旅充塞进她手里,「这是我另一支手机,里头有我们这几个人的电话,真要发生你无法处理的事就打给我们,半夜也会想尽办法飞过来。」
「我……」风乔絜一时被这样义气的举动唬得一愣,也不知道该表示些什麽,只好叹口气认份。「谢谢你们……」就这样轻易把她丢给一名合作夥伴照顾。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回台湾後我会把你的情形告诉她们,有空再来探望你。」程筱幽给她最後的友情拥抱,然後离开她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麽,她走後风乔絜突然鼻酸想哭,原来还是有暖流经过她身边,她不是孤伶伶一个人,只有若叶泷一还有芳子小姐这些人认识她,原来她还有一票好朋友好姐妹,这下她终於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不会在噩梦里醒来睡不着。
紧紧握住手机,她难得安心地躺在沙发上睡着。
这一觉,睡到了黑夜入暮,若叶泷一提着一箱宠物篮回到家,空气里造充满香气浓郁的食物香气,他问了芳子小姐风乔絜的情况後蹑手蹑脚,开她房里夜灯半摸黑进她的房间,轻轻把篮子放在沙发椅旁,安静地看着风乔絜恬静的睡颜。
她只有在这时候完全属於他。
「喵……」
笼子里发出不安的小猫叫声轻易地把浅睡的风乔絜唤醒。「怎麽会有猫叫?」
若叶泷一献宝地把笼子里一团小东西抱在她手上,「猜猜。」
「小猫?」
「是猫科,但不是猫,它是今天一个远从莫斯科的朋友带来的礼物。」
「该不会是花豹或是老虎之类的吧」她突然表情夸张地瞪大眼。
「这只豹猫是一位和我有业务往来的莫斯科商人送给我的,等它长大要送给动物园养。」他逗弄那只伸出小爪跟他玩的豹猫,「希望现在暂时能借花献佛讨好你,让你开心一点。」
「但是我的手……」她没办法打石膏玩猫吧?
「明天就拆啦,你就可以跟猫玩,我不在还有牠陪你,等等一边吃饭一边帮牠想名字。」他一手扶起风乔絜一手接过猫,步伐缓慢地向客厅移动。
「你不问我今天筱幽找我聊了什麽内容吗?」
「不需要,你想说自然会说。」他扶着她坐好把豹猫交给芳子小姐喂食。
「喔。」既然他不想听她也作罢不讲。
吃饭吃到一半,若叶泷一看她没有进食什麽食物,忽然想到什麽似地移坐到她身边。「菜不合胃口?」
「没,芳子小姐做菜有五星级的口感。」她照实回答。
「之前在医院就听说你为了维持身材,偶而不吃早餐有轻微厌食症?」他挑眉严肃地看着她心虚遮掩的眼神乱飘。
「我只是吃比较少,胃口不好,你多心了。」为此她还多挟几口菜到自己盘子里掩饰。
「明天去完医院带你去散散心,老闷着一定快闷坏你。」若叶泷一宠溺地看着她说。
他不想看见她像朵温室里的牡丹在阳光下萎靡,一天天因孤单而阴郁渐渐失去光采,虽然用藉口把她留在身边可以每天看到她,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他知道自己自私,但这样真的错了吗?
风乔絜举着打石膏的双手欢呼,快乐的像只小鸟儿。
梳洗过後依照惯例她应该就会想睡,但可能是明天就能外出散心,她兴奋地看着窗户外的夜景,直到眼酸了才含笑阖目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