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四季之分的天庭因为女娲的关系渐渐变得寒冷;长开不败的花朵和永远青翠的小草开始大量枯萎。这个天庭到底还能支撑多久?
掩日站在河边,望着日渐枯竭的河水与偶有裸露的河床,思考着自己下一步该怎麽走。
「掩日,是你把魔物引向山谷的,也是你引导它冲破了警鲵的结界,对吗?」西月布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後。
掩日回过头来。西月美丽的脸上没有表情,她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他。他变了。与他刚上天庭时相比,他变了很多。
掩日略一颔首,道:「既然你知道,为什麽刚才女娲把一切都怪到你头上的时候,你不把握说出来?」
「我替你隐瞒的事还少吗!在女娲越来越虚弱的时候,所有人不是随着她一起变弱就是保持原有的法力。只有你,只有你和警鲵变得越来越强大。其实,我根本就是个幌子,上苍选出来的下一任天地大神压根不是我,而是你!」
「没错。所谓的你将是下一任大神的预言根本就是个谎言,是我爷爷编出来转移女娲视线的。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她的眼皮底下壮大自己的力量。只是没有想到,警鲵的力量居然也增强到与我不相伯仲的地步。」
「警鲵根本没有那种野心,他对权位毫无兴趣。」
「当年女娲既不是大神人选也没有掌握天地的野心,可是她不也登上了权位的顶峰,并且为了维护她今日的权位而将你这个可能是下一任大神人选的人囚禁在这华丽的牢笼中吗!所以,在我还没有真正掌握这天地大权的时候,我是绝不容许出半点差错的。绝不能让警鲵像当年的女娲一样捡个大便宜!」
「可是这一切和悦蓉有什麽关系?她只是个普通人类,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和警鲵白头到老。为什麽,为什麽你要把魔物引到山谷;为什麽你要对这个柔弱的女子下毒手?!」
「因为她是警鲵的弱点!」
恶魔!西月看着他,他俊美的外表下是如此的丑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牺牲无辜的人!虽然在她体内有一半魔族血统,可是,她永远也不要像他这般恶毒;所以,她甘心待在这牢笼里,甘心承受女娲在她身体里打下的封印,封印住她的魔性,好让自己不至於堕为魔鬼。但是,眼前这个人,这个浑身散发着耀眼光芒的人,为了获得权力,竟然不惜与魔为伍!
原来神与魔之间只有一线之隔。
可是即使这样,即使知道他有多麽可恶,多麽冷酷,她还是爱他。她付出的感情无法收回,而她因此所受的伤害呢?谁来,谁来救救她,救救她濒死的心?
掩日忽然握住她的手,道:「西月,这个天地属於我们。你留下来,留下来和我一起驻守这天地!」
西月摇摇头:「不。女娲不是你想像的那麽虚弱,这个天庭不会那麽快完蛋。而我,很快就会崩溃死亡——女娲绝不会让我活到她之後。如果我能转生於人世,我会忘了这里的一切,天庭的一切,我都不愿意再记起来。」
掩日看到她眼底的失望。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就此失去她。不,他不能。她是他在这天地间唯一眷恋的人,也是他唯一想要留住的人。可是,如果让他用即将到手的权利去交换她,他肯吗?他能吗?不!权利是他自幼就渴望得到的;而西月则是他最不愿放手的,为什麽他不能同时拥有她们?
他当然能,他也可以同时拥有!他要将他们都留下来,紧紧地攥在手里,绝不放手。只是,他还需要时间。他要先得到权力,然後留住她,用他的权利,用他渴望已久的权利来留住她!
「西月,你相信我,无论你转生到哪里,我都会去找你,无论你变成什麽样子,我都一定会找到你!所以,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掩日急切的说道。
「什麽事?」
「你答应我,无论你将来忘记了什麽,你都一定要记得我,一定不能忘了我!」
西月看到他炽热的眼神,听着他急切的话语,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在这天庭里,她最不愿记起的人就是他,因为他是唯一能伤到她的人,而他也的确伤害了她。只怕,他在她心里早已根深蒂固,她只能选择忽略却无法真正忘记。如果上苍真有慈悲之心,就让她忘了他吧。忘记对他的爱,忘记对他的怨!
西月紧抿着双唇不发一言,一步一步向後退去;掩日抓着她的手,抓的那麽牢,她却硬是将手生生地从他手里抽出,转身离开。
她最终也没用答应他,没有!
掩日看着白薇。她真的把他忘了,她问他是谁!!
「喂,你听不懂中文吗?我在问你话,你是谁呀?」白薇不耐烦的大叫起来。
你不该忘记我,不应该的!
掩日猛地将她抱住,在她惊愕时,摄住她的唇,深深地吻住她。
他的力气好大,白薇无论如何也推不开他。她不会是碰上色狼了吧!白薇趁他不备,咬破了他的嘴唇,他吃了痛,这才放开白薇。
「混蛋!」白薇挥掌想扇他个五指山,却在半途被他拦截。
「还不记得我吗?」他明知故问。
「我都不认识你,怎麽记得你?还有,就算是你救了我,我也没必要以身相许吧!」白薇判断应该是这个人救了她,不然她怎麽会躺在他的家里。
敲门声在这时突兀的响起,跟随敲门声传来的还有一个清脆的女声:「卓帆,开门,是我!」
「有人找你。」白薇自然而然的认为掩日就是卓帆。
「她找的不是我。」掩日说着伸出左手凌空一抓,门扉跟着他手的动作「啪」一声,自动打开了。
白薇瞪着他问道:「你是变魔术的?」说这也伸出手照做了一遍,可惜,除了空气她什麽也没抓到。
骆樱眼皮也没抬一下,径直走到桌边倒出水来一饮而尽,这才转身道:「卓帆……」在看到床上坐着的两人时,惊得她硬是把後边的话吞了回去。
白薇打量着这个容貌秀丽却身着男装的女子,发现在她眉宇间凝聚着一股与她轻柔的极具女性化的声音不同的英气。英姿飒爽这个词完全可以用到她身上。
「你们,你们是谁?卓帆呢?」骆樱确定自己没走错路,而这两个人在她数月前离开谷村时根本没在这里出现过。
白薇惊奇的指着掩日问:「他不是卓帆吗?」
「卓帆住到鲁家去了,他把这里暂借给我们居住。」掩日可以轻而易举的知道这里每个人的名字。
「闹了半天,这里不是你家。谁又跟你是『我们』!」白薇生气於他的欺骗。不过她好像忘了,由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在那儿想当然,掩日从来没有说过这是他的家。
「樱樱,」卓帆听到这边的嘈杂赶了过来,「你怎麽这麽晚才回来?」
骆樱迎上去,两人情不自禁地交握双手:「我已经是日赶夜赶了。对了,他们是……」骆樱转过头来望着面无表情的掩日和一头雾水的白薇。
卓帆这才记起还有旁人在场,忙向她解释:「那是掩日,是个……是个巫师;那位姑娘是我今天从河里救起来的……」
「是你救了我!!」白薇打断他的话。
「是啊。」卓帆不明白她为什麽那麽激动,难道他不该救她吗?
白薇侧过头,冲掩日叫道:「你怎麽回事啊,明明不是你救了我,还要骗我!」
「我有说是我救了你吗?」
白薇剩下的话被他给噎住了,好像,他是没说过。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麽?」卓帆适时的岔开话题。
「西月!」
「白薇!」
掩日与白薇同时回答出两个不同的名字。卓帆与骆樱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怎麽回事。
白薇斜睨掩日一眼,这家伙从一开始就跟她找茬!
「别理他。他怎麽会知道我名字呢,我都不认识他。我叫白薇,你们叫我阿薇好了。」
「不认识,你不是他的女人吗?」
「什麽!」白薇受到这样的惊吓连嘴都忘了合上,再联想到之前掩日对她所做的举动,她觉得自己绝不可再和这个男人共处一室。
「请问,我能不能换个地方住?我绝不能跟这家伙住在一个屋檐下。」
「不能!」掩日抢先答道。
「你他妈给我闭嘴!我又没问你!」白薇凶相毕露。她相信再好的教养都能让这家伙给磨灭了。
卓帆和骆樱被这两个人给闹糊涂了,不知道他们唱的是哪出?
卓帆首先想到这对情侣肯定是吵架了。他和骆樱有时候相互怄气也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看样子,他们都还在气头上,不如就照白薇说的,让他们分开一段时间,等他们气消了也就好了。
「樱樱,我看就让白姑娘先住到你家吧。」
骆樱的想法与卓帆相同,认为他们不过是情侣吵架,过一阵自然会好的。
「我没问题,就是不知道白姑娘和这位大哥肯不肯?」
「问我,我当然不愿意。」掩日臭着一张脸,可他就是拿白薇没辙。
「你们不用理他,我同意就行。」白薇求之不得。
本来骆樱有很多话要跟卓帆说,可看现在的情形,她不得不把要说的话都存起来,先把这两个人安顿好了再说。
「那你先跟我一起回去吧。」
「好,你带路。」
白薇笑得灿若春花。她习惯性地跨出一大步,可是她的裙子却困住了她的步伐。咦,裙子?她不是穿的牛仔裤吗!白薇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什麽时候换上了一套秦时的布裙,层层斜下的裙边紧紧地裹住她的双腿,使得她只能小步移动。
「谁替我换的衣服?!」不会是那个色狼吧!
「是我让隔壁的二婶换的。」卓帆知道她担心什麽,赶紧向她澄清,「不过,说真的,你穿来的那件衣服很奇怪,你不是中原人吗?」
提到她的衣服,卓帆就想到了自己的疑问。
不是那家伙替她换的。白薇的心放了下来,敷衍道:「是啊是啊,樱樱,我们走吧。」
「你可以叫我骆樱或者阿樱。」
除了卓帆,还没有人这麽亲昵的叫她,她有些不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