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愛,耍心機 — 26

「愉悦花坊」不曾再开张。

除了花园里那几株能靠阳光空气水自己茁壮的花木,她已不再养花。坐在小花园里的阳伞下发呆,她想着自己是否不该再回来。

他走了吧……风叔承诺的事一定会做到。或许他相信她的死讯,然後忘了她。或是他会恨她?那天他无情的话语、决绝的眼神、毫不迟疑的脚步,仍历历如绘。

恨她也好。这样他就会永远记着她,她一样成功地常驻在他心中。呵。

十一月的风,既狂又冷。

予月畏寒地拉拢肩上的大衣,看着空中被吹得残破的卷云,继续神游太虚。

那时,殷颖说还要三天才回来的。她算准了,三天,她早已不在,因此将主策该交接的文件章印,与对无方的未来规划建议书都准备好,留给殷颖,然後闭上眼倒数着自己的时间,没料到竟然获救。

怎麽没死呢?这样事情反而变得复杂难以收拾。

她这一生唯一为她自己,韩予月,做的事情未得善果──她不否认,当时或多或少有些「得不到他,死亦何妨」的心态。想当初,她计画先认识他、和他成为情侣,或得到他的承诺後便渐渐透露自己真正的身分,这一点,她已经成功。

她原来预计在结婚、或拥有更稳固的情感依附关系──他信任她,愿意和她分享他的生命、他的生活──之後,再挑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依偎着他、请他谅解,并将一切娓娓道来……告诉他她的不得已、告诉他她的隐瞒是出自好意、告诉他别生她的气……

没想到,一夕间,全都乱了。

叹了口气,她挪动了身子,将头枕着椅背,让自己舒服些。

她曾考虑过放弃组织的一切,成为一个真正寻常的花店老板再和他相识,这样就不必为未来铺那麽远的路,也不必为他可能不接受她的说词而担心受怕。

可惜,她不敢。

纵然她放得下对无方的责任感,也不够有自信拿他们的缘分做赌注。

她害怕失去了组织的力量、掌握他行踪的能力後,他们就没有机会相遇。不愿日日夜夜期盼难以捉模的缘分,於是,她选择透过手中的资源创造机会。

然而,一切心机费尽,却等不到收获之时。

是因为这「缘分」是她无中生有、强求而来,所以一旦真相大白就要破灭?还是因为她没有用最真实的面貌面对他,所以,注定该失去他?

*****

关在禁闭室的日子,没有光线、不知时间、没有交谈对象、无法做任何活动,这些固然都苦,可最煎熬的,是无从得知……她的情况。她是死、是活;醒了、或仍在沉睡?如果她醒了,会主动发落他,或是不闻不问,任他自生自灭?

日子,在臆测中度过。

他告诉自己,若予月有个万一,首领不会放他好过。唯有坚定这个信念,他才有办法支撑过这无边无际的黑暗。

直到被释放,杨昊才知道自己在那里待了三个月之久。没有人向他说明为什麽他能重获自由,他们剥夺了他原有的身分与权限,然後放逐他。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惩罚。

他忍不住忖度,是不是因为她已平安?还是她……为他求情?

在禁闭室里,除了黑暗,还有无限的时间,他因此反有静下来思考的机会。

他不由得反覆想起那些她曾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其实我不是一个平凡的孤女,你还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见他受伤的那一天,她的泪怎麽看都不像假。尤其她不时流露出的不安……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她就有意愿告诉他真相,却又害怕着?

「令牌是为你讨回来的,我还在想该如何还给你……」

她那一瞬的惊慌,是他前所未见。

如果当时他愿意听她解释,如果他接受了利用B2013绑住两人关系的做法,如果他的理智没有被情感冲击吞噬──那麽现在的一切,或许都将有所不同。

会不会……是他错怪她了?

回想起那几个月的美好时光,如果不是她,他们不会有机会相遇;如果不是她,他绝无可能有一天安稳的日子;如果不是她,他不会知道自己也能拥有平静的心、也能对一个人付出单纯的感情。

有时,他也会想,若他不曾追究,他们或许都还在那个美梦之中。

有些事情到後来,谁是谁非也都说不分明。甚至,东窗事发那一刻,他是恨她的欺骗,抑或厌恶她的身分,自己也难厘清。

唯一可确定的是,即便她有所苦衷、或者身不由己──他仍无法接受她的行为。

在黑暗里,他总期待,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以欺骗做为包装,该有多好。

三个月前,他被遣送出境。在无方的势力运作之下,海关限制了他入境的自由。

然而,他若有心要回来,也无人阻挡得了。因此,他避开首领所布下的眼线,暗自潜返。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厘清真相,他必须知道她所做所为的真正原因。然後,他就能理所当然的恨她,或忘了她,当做一切未曾发生,从此不再为她挂心。

回国後,杨昊没再冒险回去无方。他搬到了花坊对面住了下来,默默地成为她的新邻居。直觉告诉他,若她平安,一定会再回来这里;若她出事,这个居所也终将有人来接手整顿。他可以等。

想不到,当她放弃了组织的权力,不再看着他之後,换成他开始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没有太久,他便等到了独自回到「愉悦花坊」的韩予月。

那天,他眼见她虚弱得连铁卷门都拉不起,是上次那个男人帮了她。再之後,那男人还经常来找她,甚至开车载她出去。

他还看见她放弃费力於升降铁卷门,用毫无防御功能的玻璃门店面住了好几天,直让他眉头深锁。终於在他快看不下去的隔天,她约了工人换上遥控铁卷门。可她竟任几个裸着上身的男人在她的屋里屋外穿梭,独自安心地躺在房中休憩。

要不是她真的太大胆,就是她真的太困倦。不知道为什麽,他开始益发在乎,也益发生气。

【待续】

耶,我回来了,大家有期待故事结局吗?

目前本故事进度: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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