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譬如朝露 — 第68章

钟情的矛盾与克制,强势与温柔,天真与恶劣,无一不在引着他踏入得以预见的深渊。

可秦思意分明望见了,却还是无措地走了过去。

他隐秘地捂着一颗心,又难以言明地期待着对方能够发现自己的秘密。

-学长要是是女孩子就好了。

这句话如同诅咒一般不断在秦思意的耳畔回旋,漾出余音,震荡着敲击本就足够繁乱的思绪。

他好像在一刹那明白了,为什么钟情总爱黏着自己;为什么对方的回答总是对不上他想听的词句;为什么那些行为已然足够印证悸动,偏偏钟情却总是站在原地,再没有任何一丝将要靠近的前兆。

一点点长大的钟情,本来就该和那些美丽优雅的女孩子们一起,牵着手走进起舞的人群。

“学长。”对方的声音从寝室的另一头传了过来,“你还醒着吗?”

秦思意听见了对方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向自己靠近,最终停在床边,只剩下均匀又细微的呼吸声。

“为什么不看我?”

钟情蹲了下来,靠着床沿,轻轻拽了一下秦思意的被子。

“我要睡觉了。”后者的话语间带了些鼻音,闷闷隔着些距离,像是真的已经困到说不清话了。

“你在哭。”钟情戳穿了他,稍施了些力,一把将那床碍人的被子掀开了。

大雪又在窗外轻缓飘落,映着夜色,白蒙蒙织出梦境似的光影。

它们透过玻璃,透过纱帘,末了变成无数游移的影子,在秦思意回眸的同时披在了他的身上。

钟情鲜少见到这样的秦思意,狼狈地沾着眼泪,连发梢都湿哒哒地贴在了脸颊。

可那双眼睛却好漂亮,宝石似的浸在水色之间,勾着一抹绯色郁丽地染满了眼梢。

钟情抬手时,秦思意忍不住似的小声发出了一声呜咽,又轻又短,很快就被吞回了喉咙里。

他看着对方的指尖朝自己靠近,拘谨地只停留在脸颊上。

那些眼泪不识趣地朝着钟情所在的位置落下,渐渐就也沾湿了后者的皮肤。

“为什么要哭?”

“和我跳舞让学长不开心了吗?”

钟情的声线已经稳定了,不再是最初少年似的清亮,而是介于前者和醇厚之间,格外适合说情话的某种撩人音色。

这些词语从他口中说出来,倒并不像是在质问,而更像是在与恋人调情。

“不想和我跳舞的话,为什么不拒绝我?”

“是你牵着我跳的。”

秦思意将视线避开了,闪躲着看向床边的褶皱,混乱又仓促地便将被子从钟情手里夺了回去。

他依稀知道自己不该回答这些问题,却还是忍不住违心地反驳,试图以此说服自己。

“就算不是我,任何一个人你都不会拒绝,是吗?”

“还是说我会比其他人特别一点,至少你也只是和林嘉时一起在门禁以后逃跑过。”

钟情说着站起了身,垂眸漠然地盯死了秦思意。

少年单薄的肩膀仍在大雪间轻颤着,衬着那细白的皮肤,堪堪就在冬夜里裹上了一层朦胧的辉光。

有极淡的朝露香在无声的寝室里流淌,趁着秦思意沉默的间隙缠上了钟情的身侧。

他看着对方在许久之后重新对上了自己的目光,没了蕴在眼眶里的水色,只剩下眼尾那点清艳优柔的色彩。

“我已经对你够好了,钟情。”

“是你在咄咄逼人,不是我在偏心。”

秦思意说罢便躺回去不再看钟情,他呆滞地望着雪花连绵落下,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有些空荡荡的难受。

床边在那之后便没了声音,秦思意屏着呼吸去听,也只听见不久之后钟情安静地走回了自己的床上。

对方在一阵布料摩擦的轻响后就再没了动静,妥协似的就让这个荒唐的夜晚迎来了尾声。

秦思意揪着衣领深深吸了一口气,末了闭上眼睛,难得地抗拒起了几个月以后的社交季。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数米开外的另一张床上,钟情愤恨地拔开了笔盖,将年册上林嘉时的照片和姓名一并涂成了漆黑的墨块。

夜幕下仍是数不尽的雪花,距离云层更近的塔尔顿静悄悄的,只有药片在掉落时‘噼啪’砸出了些许声响。

林嘉时将它们捡起来,细心收回了盒子里。

他端着茶杯来到休息室,又在饮水机前接了些热水,继而和着掌心里那片教练递给他的止痛药一起喝掉了。

药片在穿过喉咙时短暂地卡了一下,不过他到底还是将它咽了下去。

在进行完这一系列动作后,林嘉时放下水杯,不怎么舒服地揉了揉手臂。

屏幕上的日期与下次比赛尚且不算接近,他有些难熬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认命一般,顺着来路回到了寝室里。

第38章 试探

『钟情在这天夜里悄悄拢住了秦思意的耳朵。』

钟情和秦思意在那场大雪之后陷入了奇怪的僵持,没人说出过什么决定性的词汇,偏偏又都默契地忽略了对方的一切行为。

两人的下一次交流要一直等到几天以后,某个天气不佳的早晨。

即便缺少沟通,钟情也还是照旧跟着秦思意前往了餐厅。

他在对方身后走着,分外难得的没有发现林嘉时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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