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女扮男装后我在衙门当差 — 第48节

屈老汉却是眼眶一热,抹了抹泪,说道:“却是想到了从前的难处,喜极而泣。”

赵好一听,也是恍然,屈老汉的妻子去得早,一双儿女也没能留下,好不容易带大的孙女儿还丢了一次。谁???能想到峰回路转,孙女儿平安归来,还找到了从今往后的依靠。对比太过强烈,实在不怪屈老汉会忍不住眼泪。

不过这倒是让赵好想起来一件事,当年屈老汉的女儿没得蹊跷,对方却一直没肯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眼下人家刚办完喜事,说这个话题也实在不妥,赵好安抚了屈老汉一番,还是带着卫知拙先行离开了。

过了好几天之后,赵好才找到一个机会,跟屈老汉重提旧话。

屈老汉听到赵好的问题,也是脸色一变,但他看了眼赵好,发现对方是真的很想知道,于是还是先将孙女儿和孙女婿支走,连卫知拙也不在屋里了,才愿意说把赵好听。

原来一开始屈老汉收到消息说他女儿病死了,他也是信的,因为尸体被火化,没有办法送回来,还在家里立了个衣冠冢,办了场丧事。

但就在五天之后的夜晚,一队人马找上了屈老汉家。

屈老汉的眼中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那群人将这间屋子团团围住,询问我的女儿可曾寄回来过什么东西。”

在屈老汉的描述里,那些人穿着精致整齐,个个人高马大,站在那里仿佛铁塔一般,就那么明火执仗地进了屋子搜查,还抓住他和他的儿子审问。屈老汉吓得自然是什么都说不知道,只带着儿子磕头求饶。

万幸的是这群人动静太大,以至于惊醒了桥头村的村民,领头的见行踪暴露,这才带着人撤退了。若非如此,恐怕他们父子俩根本活不到今天,更别提有现在的屈晴了。

死里逃生一回,即便是现在提起,屈老汉仍是脸色苍白,说道:“这样的人不可能是我们这种小县城里的人能招惹到的,定然是饺儿在上京遇着了什么事,才会惹祸上身……她,她自己恐怕也是死于非命!”

饺儿便是屈老汉女儿的名字了。赵好听完屈老汉的话,却是觉得对方的猜测恐怕没错,那伙人多半就是打上京来的。

但是五天?要知道,当初赵好给上京递完信,钦差也是半个月才到了西平的!屈老汉的女儿究竟惹了什么人,又犯下了什么事,才会叫人马不停蹄,花了仅仅五天的时间就赶到西平前来清扫后事?

屈老汉没有消息,赵好也猜不出来,只能把这事儿先压在心底,想着说不准以后会有机会解决。

赵好安抚了屈老汉,又再三向对方保证,绝不会把这件事透露出去,这才带着卫知拙回了家。

过了没几天,很快就到了中秋了。而赵好忙着跑一些小案子,直到卫知拙拎着一串儿螃蟹和一坛桂花酒回家,她才恍然想起来到了这个时节了。

她早早地处理完了手上的事,晚上便和卫知拙在院子里喝酒赏月。

两个人都不是擅长舞文弄墨的人,也没人能吟个一两句酸诗,于是只安静地喝酒,剥螃蟹,听着虫鸣。

这是赵好第一次过这样的中秋,只有两个人,很温馨,但也……稍稍的有些寂寞。

“卫知拙,”赵好醉得趴在了桌上,咕哝着说,“我想我爹娘了……”

卫知拙伸去扶她的手顿了一下,还是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想他们的话,就回去看看吧。”

第五十六章

虽然是这么说了, 但赵好也是一直等到冬天才向周捕头告了假,说自己离家太久,想回去看看。

周捕头知道赵好是外地人, 但并不知道她是从上京来的, 还奇怪她回家过年也不至于走得这么早。

不过赵好最擅长应付这个,一冲周捕头撒娇耍赖,后者就坚持不住了,早早地给她批了长假, 又严肃道:“过完年早点回来值班,不许偷懒耍滑!”

赵好自然是一脸乖巧地答应。

不过她都跟卫知拙一起学坏这么久了, 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赵好要回家这件事卫知拙当然也是知道的, 应该说他才是第一个知道,并且知道得最多的。

两个人之间没有说太多嘱咐的话, 因为没有必要, 她们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又是什么打算。

卫知拙给赵好准备了路费和一些节礼,临别时摸了摸她被风吹得凉凉的小脸, 不放心地将斗篷的兜帽捞起来给她戴上了。

兔毛的滚边绒绒地堆在一起,把赵好的一张脸围得越发小巧可爱。

“路上小心。”卫知拙最后只这么说。

赵好点点头,后退两步, 又没忍住扑进了他怀里,卫知拙也紧紧地把她揽住,两个人抱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卫知拙先清醒过来,低声说:“再不走, 车夫该等急了。”

赵好把脸抬起来, 噘嘴道:“让他再等等嘛, 我给他钱, 才发了薪水呢,都给他!”

卫知拙屏不住笑意,说道:“出息了,不是当初那个房钱都给不起的小白役了。”

赵好瞪了他一眼,随后又软化下来,说道:“我真不想走,卫知拙,我回去之后肯定会很想你的。但是留下来,我也很想我爹娘。”

卫知拙没有说话。

赵好顿了顿,说道:“而且一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告诉过你我的身份,其实我——”

卫知拙掩住她的口,冲她摇了摇头,说道:“等你回来再告诉我。”

赵好明白他的意思,两个人对视半晌,最后还是卫知拙一路将赵好送到了车上,看着车夫慢慢将车催动。

马车越走越远,卫知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见不到赵好了,而如果这一次她回去的情况不好,也许将来他也再见不到她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脑袋忽然从车窗里支棱出来,闯进卫知拙的眼帘,冲他大声道:“卫知拙!我会给你写信的!要记得去冯知县那里收!”

“过完年我一定很快就回来了!你放心吧!我爹打不过我——!!!”

卫知拙:“……”

卫知拙忍不住笑了出来,举起手朝赵好挥了挥,示意他知道了。

那个在车窗外摇晃的小脑袋才终于满意地缩了回去,不再闹出什么动静来了。

赵好这次回京提前了一个多月,但到达上京的时候,距离新年也就剩二十多天了。本就繁华的京城因为临近年关变得更加热闹,即便天色已经早早地暗下来了,酒楼商铺也都家家开门,户户点灯,人群往来络绎不绝。

赵好没从冯知县那里提前寄信告知爹娘自己回家的消息,只叫车夫将车赶到宁王府,下了马车后,便自己提着行李和礼物去敲了门。

二十年前先帝还在时,戎狄进犯,宁王带兵镇压,以武立功。后来又在民心最盛的时候,回京拥护了当时还是永王的圣上继位,主动交还了兵权。

永王和宁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小时候更是一起吃过苦的,感情甚笃,从宁王毫不犹豫支持他哥当皇帝就可以看出来了。而当今圣上也是一样,即便是当上皇帝了,遇到什么事也仍旧会先考虑找自己这个靠得住的弟弟商量。

但皇帝和宁王关系好是他们俩兄弟的事,大臣们却是看不惯皇帝对人如此没有防备。因此在皇帝刚继位的时候,弹劾宁王的纸片简直是飞雪一般哗啦啦地往桌上堆。

宁王心大,懒得计较这些,却也不愿自己老哥为此烦心,干脆便当了个安享荣华的富贵闲人。

也是为了堵那些臣子的口,宁王府逢年过节都是不待客不接礼的,这时除了门口两个照明的大灯笼,更是连守门的下人都见不着一个。

赵好放下手里的一大堆东西,拉着门环开始扣门,把个大门敲得梆梆作响。

就这样,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姗姗来迟地开门,不满道:“什么人啊?不知道宁王府不待客不接礼的吗?大晚上的……啊!!!”

前来开门的仆人一见到赵好,活像是见了鬼,惊得两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反应过来不雅,赶忙又换了个姿势,趴在地上一磕头:“郡主?!您回来了?!”

随即又爬起来,大声叫道:“郡主回来——唔!唔!”

赵好一把捂住他的嘴,心虚道:“喊什么喊!生怕我爹不揍人啊?”

那仆人忙闭了嘴,讨好地笑道:“郡主说笑了,您不在府里的这段日子,王爷王妃不知多想念呢,怎么会舍得揍您呢!”

赵好露出一个假笑,她娘想她指定是真的,她爹就算了。下人们惯会拣好听的话说,她小时候为了自己的轻信不知道白挨了多少顿打了,现在还信岂不是个傻子?

当即便叫那仆人噤声,帮她拿着东西往里面走。

宁王府很大,半路上遇到的丫鬟仆人都被赵好抓住威胁了一番,于是一直走到她爹娘用饭的小厅外两人都没发现,还在里面说话。

赵好一停下脚步,就听见她娘在里面抹眼泪,说道:“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这孩子今年还回不回家来。”

赵好见状,忙敲了敲门,叫道???:“回来了回来了!娘!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只听里面一阵慌慌张张的响动,小厅的门叫人打开了,她爹一张急切的大脸刚冒出来,又被她娘一把搡到了旁边。

一见赵好的爹娘,便知道她的长相随她娘更多一点。

宁王妃出身士族,但祖上是南方人,长相也偏温婉小巧,一对酒窝带出些活泼泼的气质来,杏眼圆亮,虽然年近不惑,却仍旧一副惹人怜爱的气质。

而宁王就要高大英武得多,上过战场的人,一双虎目不怒自威,赵好除了鼻子和圆脸,也就嘴里两颗虎牙像他。

宁王妃冲上来一把抱住赵好,哭道:“我的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娘还当这辈子都见不着你的面儿了呢!你也真是狠心,出门快一年了,对你爹娘不管不问,连封信都不曾寄回来!”

赵好一面心虚,一面小声纠正道:“那还是捎了两封的吧……”

宁王妃也不管她,掰着人的肩膀上下左右正反都看了一遍,心疼道:“让娘看看,我儿在外边过得怎么样?可曾吃了什么苦?可怜见儿的,脸上都瘦得不见肉了。”

赵好心道这就是亲娘才能说得出的话了,她在西平把卫知拙家的米缸都不知吃空了几回,胖得房顶都快上不去了,还说她瘦呢!

当下也只伸手替她娘擦了擦脸上挂着的眼泪,笑道:“女儿能在外边吃什么苦?”

又放低了声音,眼汪汪地看着她,小声道:“就是想娘亲了。”

这话一出来,宁王妃的眼泪更是直往外冒,心疼地揉着她的手,说道:“还说不曾吃苦,手都变糙了。”

宁王在旁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冷哼道:“你女儿打小拎石锁,手本来就糙!”

宁王妃权当没听到,还在那儿心疼闺女儿,赵好却是目光闪躲地迎上她爹,心虚地叫了一声:“爹……”

宁王一听,气不打一处儿来,怒道:“你别叫我爹!我没你这个爹!”

赵好:“啊?”

宁王:“……呸!我没你这个女儿!”

女儿回家的惊喜过了,剩下的就全是算账的心思了。

宁王把赵好离家的事从头捋了一遍,是越想越气,指着赵好,手指头都直哆嗦:“你好大的本事啊,我们刚开始是怎么说好的?啊?你后面都干了些什么?啊?还好意思往家送信让你爹帮你跑腿办事儿?!”

赵好:“……”

赵好心虚得快把头埋进地里去了。

事情原本是这样的,赵好打从娘胎里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她爹怕她早夭,于是按照御医的嘱咐,从小就带她锻炼身体。约摸长到五岁的时候,赵好的身体情况就好的多了,但宁王还嫌不够,于是又专门找了好几位师父来教她习武。

让人没想到的是,赵好继承了她爹武将的血统,竟然在习武这方面是个奇才,还因为一些话本儿产生了要出去当个江湖豪侠的志向。

好好一个女儿变成了江湖豪(混)侠(混),宁王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眼看赵好在家里百般纠缠,再不答应可能就直接爬墙跑了,宁王夫妇也不得不松口遂了她的愿。不过前提是双方各退一步,赵好可以出门惩恶扬善,但只能在京城她爹娘指定的衙门里当差。

宁王夫妇想的好,只要在京城,女儿就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至于惩恶扬善、锄强扶弱这种理想嘛,底下的人自然知道分寸,随便糊弄一下就得了。

但赵好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爹娘的想法?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身留了封书就走了,让她爹娘放心,说好各退一步,她会乖乖去当个捕快的。

宁王在家气得桌板儿都拍烂了,还专程派人去跟踪了赵好,结果那俩人刚出上京就被赵好放倒了。一直到后来失踪案,赵好通过姚汝南的奏折告知了她皇帝伯伯自己的情况,宁王夫妇才知道自己女儿跑到了什么地方。

赵好也知道自己理亏,腆着脸朝她爹笑,撒娇道:“女儿知错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看看,我也没出什么事儿,也没给咱们宁王府丢人……呃,你看,我还给你俩带了蔡州的土特产!”

赵好不说土特产还没事儿,宁王一看见那熟悉的土特产,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儿,声嘶力竭道:“对了!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赵好没想到她爹这么大的反应,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说道:“什么信?”

宁王咬牙:“就是你那个姓卫的邻居!”

赵好:“……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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