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低劣真心 — 第14节

冲动要承担后果,陶心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的神情变得更加惊恐,视野里傅绍南转回了头。

短暂的沉默,接着陶心乐的右手被握住了。

“手疼了吗?”傅绍南松开他,抓着陶心乐的手去看他通红发肿的掌心。

男人面无表情地低着头,似乎根本不在意那一巴掌。他语气里的关心很明显,指腹粗糙发烫:“给我看看。”

第15章 “等你哭完我再走。”(小修)

明明傅绍南做错在先,陶心乐的行为算是正当防卫,可到了最后这一巴掌倒是让陶心乐懵了很久。

陶心乐的手心也嫩,傅绍南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两下,抬起头看了陶心乐一眼。

“很疼?”

陶心乐抽了下手,没挣脱开。傅绍南瞧他一直垂着眼睛没吭声,不知道是手疼还是吓懵了。

实际上比起陶心乐的手,傅绍南的脸颊反而看不出明显的痕迹。对于傅绍南来讲陶心乐这点力气压根算不了什么,他甚至可以把它当做陶心乐在跟他玩闹。

“怎么不说话?”

睫毛颤抖,陶心乐慌乱眨眼,磕巴了一下才开口:“冰箱里有冰的矿泉水,我……我拿来给你敷脸。”

傅绍南颔首,手一松放开了陶心乐。

卧室半掩的门被拉开,橘黄的灯光朝外倾泻,陶心乐转身往外走。视线延伸,傅绍南沉默地看着陶心乐身上被揉皱的t恤,还有他弯下腰拿矿泉水时微微翘起的屁股。

塑料瓶表面沁着冰凉的水珠,陶心乐拿着矿泉水瓶给傅绍南敷脸。也许是这个巴掌的缘故,陶心乐不可避免地萌生了一丝愧意。

对傅绍南的态度也不像他刚进门的时候那么抵触。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突然来了。”男人仰着头看陶心乐,近距离的观看能更明显地看出傅绍南冷硬分明的眉眼。陶心乐偏了下脸,不再跟他对视,像以往那样很轻地喊了声:“……哥哥。”

傅绍南伸出手又去拉陶心乐,男人硬邦邦的手指触上手腕的瞬间陶心乐的神情僵了僵。不过这回他没有抵抗,傅绍南拉了下陶心乐,把人拉得离自己近了一点。

“正好路过这里,就想上来看看你。”

陶心乐很难辨别出傅绍南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现在接近凌晨这个理由听起来就很假。可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陶心乐又找不出第二个理由。

“都这么晚了……”陶心乐半信半疑地开口,目光落到了傅绍南结实的手臂上,“刚刚我都睡着了,万一我没被吵醒,不开门呢?”

“那我就回家了。”

好像也能说得通。

陶心乐思考了一会儿,回过神时一不小心撞上傅绍南默然的眼神。他差点没拿稳矿泉水瓶,傅绍南下意识地来握他的手。陶心乐躲了一下,生硬而慌张地说道:“好,好了!”

“好晚了,”陶心乐磕磕绊绊地把一句话说完,“你应该回家了。”

脸颊上还残留着冰凉的冷意,傅绍南看着陶心乐又退回到安全距离,提了最后一个要求:“让我看看你的手。”

“哦。”

掌心摊开,陶心乐的手心湿漉漉的,还泛着红。傅绍南从陶心乐另一只手里拿过那瓶矿泉水,看了几秒钟到底还是掐住了陶心乐的手腕。

陶心乐不愿意跟男人有肢体接触,但是傅绍南非要摸他碰他。手掌被捏了两下,傅绍南轻轻揉了揉陶心乐的手心,用自己干燥的手指抹掉了上面的水渍。

“不疼的……”陶心乐被摸得手心发痒,他能感觉到傅绍南刻意放轻的动作,徒劳地解释了一句。刚才他已经仔细端详过男人的脸,庆幸的是并没有留下什么巴掌印。

傅绍南对疼痛的敏锐力能令他很轻易地分辨出陶心乐是不是在说谎。时间确实有点晚了,陶心乐焦急让他离开,傅绍南松开手起身站了起来,说道:“那我先走了。”

这会儿男人倒显得特别好说话,陶心乐听到他说这句话眼睛一亮,立刻转身走了出去。傅绍南瞧着陶心乐打开那扇铁门,顺手带走了那瓶矿泉水。

离开时傅绍南还不忘对陶心乐说了句“晚安”,掉漆的铁门在下一秒就被合上。陶心乐关门关得急,一时间深夜的楼道里回响起很重的关门声。

黑色轿车停在巷口,傅绍南走出巷子,经过自己那辆黑色轿车的时候并没有多作停留。

天一黑这一带的路灯始终照不亮这片小区,离这里最近的便利店要步行十分钟。傅绍南独自走在昏暗的街道上,拨通了翁暮云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翁暮云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我到的时候他在睡觉,被我吵醒了。”

“那就好。”翁暮云松了口气,把刚刚调查出来的内容告诉傅绍南,“齐勇成这些天一直在筹款,他是要投资一块地皮。”

傅绍南的语气听上去很平淡:“不是他要投资吧。”

“对,齐勇成变卖了手上的股票,还命令他手下的人去欠款人那里要钱。讲道理蚊子腿也是肉,还真让他凑了不少钱出来。”翁暮云念出一个人的名字,询问傅绍南,“戚鸿,我查了一下这个人在z市还挺有名的……”

在电话里翁暮云并没有多说:“阿南,你认识吗?”

听到这个名字傅绍南还是有点意外的,也没预料到齐勇成背后的竟然是戚鸿。戚家和他们这些家族都不太一样,平日里也很难有交集。

不过既然是戚鸿,那齐勇成的狂妄也能说得通了。

“认识,但不太熟。”傅绍南给翁暮云解释道,“长辈之间比较熟,我们这些小辈之间不太认识。”

翁暮云应了声,继续说道:“我昨天才拿到钥匙呢,把它放在门梁上了。我在那条巷子外装了一个摄像头,如果他们出现你就能看到。”

“阿南,我昨晚还梦到我们以前一起在y国合作。有一次住旅馆,窗户突然被一块砖头砸碎了,那时候我还在睡觉呢!”

“记得。”

“后来马上就丢进来一颗炸弹,当时还好你反应快拽起我就跑。”

傅绍南慢慢察觉到翁暮云的言外之意,提醒他:“医生让你再休息一段时间,不要急着回y国。”

电话那头翁暮云叹了口气,语气哀怨:“知道了。”

通话结束,傅绍南走到便利店买了点生活用品。他结完账原路返回,走在昏暗的街道,走进了巷子。

声控灯亮起,楼道里响起一阵规律的脚步声。陶心乐住在三楼,傅绍南经过那扇掉漆的铁门,走上了四楼。

门梁上的钥匙被拿了下来,傅绍南打开四楼紧闭的大门,走了进去。

第二天傅绍南从通讯录里翻出了戚鸿的号码,后者接到他的电话十分讶异,听完傅绍南的来意笑着说道:“小事小事!哎呀,我跟他们说一声就行!”

“你给我一个账户,我把钱转过来。”

两人年纪相仿,客气又疏离地寒暄了几句。

“阿南,前段时间我爷爷还提到你了。听说你相亲一直不太顺利,非要给你介绍对象。”

“过两天我来看望戚老。”

旧小区每间公寓的设计大同小异,不过四楼的空间比三楼大了不少。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了一个固定的视角。

监控里拍到了傅绍南那辆黑色轿车,时常会有人从那辆轿车旁经过。在上午十点左右,有一行人出现在男人的视野里。

随即傅绍南离开了这里,他关好门,下楼重新来到了三楼。

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仿佛有了预感,陶心乐打开门果然看见了男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你……”

与此同时楼下杂乱的脚步声在这时停了下来,男生觉得纳闷,探了下脑袋,毫无征兆地看见了叼着香烟的齐勇成。

陶心乐脸色一白,傅绍南注意到他骤然缩紧的瞳孔,一只手扶上了掉漆的铁门。

“你先进去。”

铁门之间的缝隙被合拢,傅绍南推上门,开口说道。

当时傅绍南跟戚鸿通话,他还补充了一句:“我自己跟齐勇成说。”

戚鸿自然没有多想,一口答应了下来。

眼前的男人身高优越,面容却冷漠。联想到刚才陶心乐惊恐的神情,齐勇成嗤笑了一声,烟灰扑簌簌地往下掉:“你不会是那小子雇来的保镖吧。”

傅绍南或者翁暮云跟齐勇成这类人有一个本质的区别,他们所有的经验都是建立在生命危险之上的。因此当老三自作聪明地掏出小刀的瞬间,傅绍南抓住他的手,霎时折断了他的手腕。

小刀应声而落,门内陶心乐只听见一声凄冽的惨叫。他不受控制地发抖,又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确认这并不是傅绍南发出的声音。

狭窄的楼道反而便于傅绍南行动,也有人好奇门外的动静,打开门看见这骇人的一幕,吓得连忙关紧了门。

楼道里一共七八个人,时常能听见脑袋磕在楼梯上,身体从台阶上滚落下去的声音。傅绍南出手果断、狠戾,挑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一招解决。

打斗间墙壁上的墙灰蹭到了身上,傅绍南从那个老三的男生身上拿到了一张陈旧的纸。齐勇成也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傅绍南折断他的手腕卸了他的下巴,快要燃尽的香烟从他嘴上掉了下来。

猩红烟头闪了闪,缓缓暗了下去。

从开始到结束大概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喧哗的楼道慢慢趋于安静。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眼神冰冷阴鸷,他捡起丢在一旁的小刀走下楼,蹲在了齐勇成面前。

傅绍南看见了齐勇成额头上的疤,狰狞丑陋,曾经让陶心乐感到无比害怕。他控制着力道,用刀背来回描摹着那道疤,语气淡而凉:“我已经把钱转给戚鸿了。”

齐勇成听到这个名字骤然睁大眼,额上那把小刀的存在感太过强烈。然而他的下巴被卸掉,没人听得清他在讲什么。

傅绍南抬了抬手,那把小刀被放回到齐勇成手里。

男人垂着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陶心乐胆子小,你们以后别来找他。”

卫生间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傅绍南洗掉手臂上蹭上去的墙灰。站在门口的陶心乐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陶心乐很乖,一直待在里面,直到傅绍南敲门出声他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傅绍南故意挡住他的视线,陶心乐并没有看见楼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傅绍南洗干净手走出来,看着陶心乐叫他:“心心。”

他拿出那张泛着黄的纸,打开递了过去,轻描淡写的语调:“这个给你,我从他们身上拿到的。”

——是借条。

陶心乐愣愣地伸出手,手指触到纸张的一瞬间傅绍南收回了手。陶心乐望着从手边溜走的那张纸,抬眼时傅绍南泛着凉意的手指碰到了自己的脸颊。

“你还欠我二十张照片。”

明明是闷热的夏天,陶心乐的脸颊却比自己刚洗过的手还要冷。傅绍南摸了摸他的脸,说道:“我们交换。”

抽奖的照片一直放在卧室的电脑旁,傅绍南跟在陶心乐身后看见他走进卧室,拿了一叠照片低头走了出来。

拿到照片,傅绍南信守承诺把借条还给了陶心乐。两人默默相对,男人似乎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

“我走了。”

陶心乐使劲点头。

于是傅绍南便朝门口走去。铁门开合,傅绍南重新关好门,侧过头望了过来。

“等你哭完我再走。”

话音刚落,陶心乐抿紧了唇。眼泪没忍住,顿时流了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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