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春动莲房 — 第91节

她转手,将尖锐的一头?对准自己的脖颈,用以威吓密兹岸,“你敢碰我一下,我便?刺下去,到时?候不仅我有事,我肚里的孩子也要一命呜呼。大王子可敢试一试,如今你与晏家刚结盟,是想今夜就决裂吗?”

“住手。”被宝嫣的动作?惊到,密兹岸果然忌惮地后退一步。

想到她若出事,看在子嗣的份上晏家定然会?追查到底,密兹岸被酒意熏热的脑子终于多了一丝清醒,“我不碰你,你别乱来。”

屋内,已经潜入进来的死士见场面已经被宝嫣控制住,在被密兹岸发现之前偷偷隐入了暗角中,再次藏了起?来。

这个小妇人,看着娇柔,浑身长满了刺,还?不好碰。

密兹岸觊觎又不甘地打量她。

在走之前,他贪婪地将宝嫣扫视了个遍,图谋不轨地劝说道:“是我喝多了来错了地方,还?请小少夫人不要介意。本王其实一直都?很仰慕你……”

“你那个夫婿,他如今有我阿妹在怀,一时?半会?顾及不了你,本王是不忍心小少夫人独守空闺。你要是寂寞了,可以来找我,本王定然会?好”

“滚开。”

宝嫣再没耐心听密兹岸口吐下流令人作?呕的话?,这人看她的眼?神令她相当不舒服。

纯粹将她当做泄-欲般的玩物,垂涎不已。

半分不懂收敛,宝嫣脸色冷淡透了,挥着剪子示意对方快滚。

察觉到宝嫣嫌恶的态度,密兹岸神情也阴沉下来,他不甘心地冷哼一声,甩手朝外走去。

不过一介弃妇,等有机会?,一定让她尝到他的厉害。

看着胡人将领的身影消失。

危机解除,宝嫣靠着桌案想起?被对方甩开摔倒在地的婢女,担忧地朝她的方向望去,紧张道:“小观,你怎么样?”

前院兰姬刚与晏子渊完成婚仪,这是她这辈子最风光的一天?,宾客之中,来观礼的不仅有亲朋好友,还?有许多胡人将领,可谓是给足了两?方势力的面子。

而宝嫣呢,她有什么?她当初再风光,也风光不到她现在的程度。

想到此,兰姬环视一圈筵席上出现的人,都?没在贺喜的人里头?发现宝嫣的身影。

她微微翘起?嘴角,面露几分得?色,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面对附近观礼的女眷夸奖。

她本该这时?候与晏子渊回去后宅洞房的,可不知出了什么事,晏家老君侯突然将晏子渊招了过去。

于是她只能和婢女等着他。

那些曾经围在宝嫣身旁的女眷,何曾正眼?瞧过她,如今听着悄然传来的谄媚的话?,兰姬孤傲地抬起?了下巴。

就在这时?,人群中的动静发生了变化。

有人迟疑道:“那不是……”

兰姬顺着众人的目光朝通往后宅的路上望去,本该躲在屋内逃避喜事,因她神伤不敢出门的宝嫣,居然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下人提灯为她照明了来路,她梳着盘了一半的头?发,另一半挽了个发髻,多余的乌黑的长发垂在胸脯前。

头?上珠钗不多,穿着也素雅,不像是来参加喜事,倒像是出息丧礼的。

明明夜空无?云,所有人仿佛都?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宝嫣什么也没做,她一路走来,姿容就吸引了许多目光。

待到她站在一身婚服的兰姬跟前,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猜测,她下一刻就要开口,和面前的庶姐争执起?来。

她应是不满平妻一事,特意在这个时?候来捣乱的。

但是不想,宝嫣似乎只是虚晃一下,她打量完自她出现,就不由地面色绷紧,浑身僵硬的兰姬,便?从她身旁越了过去。

她聚拢了院子里宾客的视线,带着所有人的好奇心,走进了内堂,在晏子渊惊讶地发现她的身影时?。

宝嫣看也没看他一眼?,更不顾贤宁那边同样古怪的脸色,便?当着晏家众多长辈,以及身份贵重的宾客的面,朝着老君侯跟前的位置站定,前身行礼,“孙媳苏宝嫣,有事要与君侯大人商量。”

“阿嫣,你来做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的晏子渊,上来想要将她带走。

宝嫣忽然拿出一物挡在跟前,就与先前对待放肆冒犯她的胡人将领一样。

内堂的宾客哗然,贤宁和老君侯不约而同地站起?身,一个询问一个劝阻,“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快把东西?放下,这可是利器,万一伤着你了怎么办。”

“是啊,发什么什么事了,为何行事如此偏激。”

“快坐下,有话?好好商议。”

不光晏家的人劝,宾客也劝。

门口聚拢了不少闻见风声站过来的人,兰姬更是被簇拥在中间?,眼?神恨极了般,盯紧在她喜宴上搅合的宝嫣。

风波中,每个人都?神色各异,唯有宝嫣始终不变,模样一如她嫁进来那天?一样,气质清雅,笑容柔婉。

只是看人的目光,从不同人身上逡巡而过,尤其落到慌张的晏子渊那,多了一丝诀别之意,“没想到你我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对老君侯,宝嫣维持着礼节,将一封书信递出,“孙媳自知不配再当晏家妇,如今晏郎君有了新?夫人,我愿自请让位,请君侯大人,允我与晏子渊和离。”

这事,从兰姬回来那日,宝嫣就想了很久。

她数次给过晏子渊机会?,可他一次次地叫她失望透顶,还?随同兰姬前来说服她欺骗她。

她虽对他没什么情意,到底占着个夫妻身份。

这相比她受了外人的欺负,晏子渊不仅不维护她,还?偏帮着外人。

他们在前院言笑晏晏,彼此恭贺,吃酒庆祝,却?不知她宅后宅,不仅受了下人怠慢,还?被新?夫人的兄长跑到她屋子里出言不逊,冒犯侮辱。

害得?小观磕到了桌角,额头?伤了一大块,宝嫣再也忍不下去这样的日子。

她情愿在庆峰带着援手赶来之前,提前说了这事,哪怕搬到外头?去住,她也不愿再留在这腌臜污臭的晏家宅院了。

如此精于算计,只在乎功利的晏家,迟早有天?会?对苏家下手,宝嫣幡然醒悟,与其在这勉强度日,浪费青春。

还?不如及时?止损,就此别过。

等回了苏家,她便?去向列祖列宗请罪。

宝嫣话?一出,惊起?四座,晏子渊更是觉得?颜面无?光,他想都?未想过宝嫣有胆子提起?这种事,当即呵斥,“够了,宝嫣,这里不是你该胡闹的地方,还?不快回去。”

“我要和离。”

晏子渊在众人眼?光中怒道:“我不应许!”

宝嫣坚持,“你做不了主,我要和离,我还?要暂且搬到晏家外面去住。”

然而被她惹怒,晏子渊冷笑:“没有我的命令,且看你能不能踏出晏家一步!”

“来人,把少夫人送回房,看紧她。”

晏子渊想将宝嫣看管起?来。

就在非议四起?时?,晏府的亲兵从人堆中挤进来,跑来当堂禀告,“报!”

“报,急情——”

“城门外来了一支军队……”

话?音未落,被吓得?面无?人色的门房和管事再次穿过人群传话?过来,“君,君侯,有一批来路不明的骑兵将咱们晏府团团围住了,打头?的是个武僧,正在门外叫阵。”

“还?有一位马背上的大人命奴等传话?——”

未料本该喜气洋洋的今夜,突发的事情竟然层出不穷,瞥了眼?情不自禁上前一步的宝嫣,隐隐猜测到来人是谁的晏子渊,眼?神不善地瞪向寒蝉若惊的管事,“什么话??”

管事回想刚才所见的一幕,摄于对方的威严,连腰脊都?立不住,只能胆小地掠过年轻的家主,看向他身旁面若凝脂,小腹微隆,清素若秋的佳人。

管事苦大仇深,略带哭腔道:“他说,请少夫人此刻,立即出去见他。若是超过半炷香的时?间?,还?未见到少夫人的身影,他便?发兵要灭,灭了府里所有人。”

宝嫣走在最前方,一群听闻风声,面带好奇或是凝重,略带不安的人紧随其后。

还?未出晏家的门,在正对着门口的小路上,就已经窥探到了将晏家包围,士兵对士兵包含杀意气氛森严的景象。

宝嫣不知不觉率先跨过了门槛,后面的人神色各异地望着她朝不远处高坐在马背上,伟岸而挺拔的身影走去。

时?隔多日,恍然如梦,宝嫣眼?中只有当她一出现,目光便?紧紧凝在她身上的陆道莲,从而将他身旁属于自家兄长的影子都?遗漏了。

第67章

宝嫣站在离陆道莲几步之遥的距离, 遥遥望着他,素衣轻裹,神色愣怔, 似是还不敢相信他居然不声不响, 在今日就?回来了。

陆道莲最先察觉到宝嫣的衣裳单薄,清寒的冷夜, 晏府红灯高挂,不?失喜气, 只?有他眼前的怀着他子嗣的妇人, 在如此庞大的建筑下, 形单影只?, 凄清寂寥。

还呆呆地盯着他,可不?是惹人娇怜, 陆道莲当即翻身下马,并摘下身上的玄色披风,挽在臂弯上, 大步而精准地朝宝嫣稳稳走去。

但他二人是在所有人视野之下。

是以陆道莲只?是将披风给了宝嫣, 目光也?不?离人,视线深沉而内敛地打量她, 任何一点?细枝末节都尽揽眼底。

陆道莲轻淡略显责备地问:“怎么瘦成这样了。”

预料中,有孕的妇人都该日渐丰腴才对, 宝嫣这么瘦, 很难不?去想是不?是她这些时日过得不?好, 还是有人待她不?好受了委屈。

身子本就?娇瘦,如今还有孕了, 该矜贵的不?行,怎会清减成这样。陆道莲不?问, 宝嫣还能稳住,一问便?勾得她湿了眼眶。

她嘴唇张了张,乌黑的眼眸宛若秋水,盈盈透亮。

鼻头?喉咙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楚。

此时无声胜有声,陆道莲眼色渐渐晦暗下去,气息也?煞人起?来,但还是用?听不?清情绪的话音道:“把披风穿上,别着凉了。受了什么委屈,为夫来想办法……”

他话尾很轻,只?有离他最近的宝嫣听见了,不?管是周围,还是远处晏家大门口的众人,在这乌漆的黑夜中,都只?能凭借灯影和火光,窥探到他嘴巴开合的弧度,而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绝境之下,强夺过她的是陆道莲,如今站在她身旁说他来想办法的,竟还是陆道莲。

就?在宝嫣脚步忍不?住要朝他靠拢的时候,晏子渊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从陆道莲出现?起?,到宝嫣身影不?停地往他那走去,就?如孤苦伶仃的幼鸟,终于等候到依靠归家一样。

毫不?犹豫地投奔向高大的影子。

晏子渊再控制不?住,忍着愠怒,呼唤了宝嫣的名字,“阿嫣,你在做什么?记不?记得你是谁家的妇人,还不?快回来。”

府里笙箫都停了,如今整条街上,只?有这里火光通亮。人虽多,却极其安静,晏子渊的话声一响,就?如信号般。

身后宾客也?窃窃私语起?来。

周遭看她的眼神有些许不?对,然而宝嫣却始终站定不?动。只?因陆道莲在她身旁说了句,“在这等我。”便?站在她身前,迎面挡住那些窥探异样的目光。

他视线淡淡觑向晏子渊,缓缓朝前走,光影中,他的相貌彻底暴露在众人眼中,越来越清楚。

所有人都发现?了他和晏子渊有着极为相似的容貌,若说二者之间没有丝毫关系,简直无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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