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 — 第219节

他踉跄了一下,站稳了。

经过这一闹腾,人们反而平静下来一些,不知是愧疚、畏惧,还是终于清醒了,在劝说和推搡下,他们终于回到了密室里。

密室里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每个人都缩在角落,虚着眼睛盯着地面,气氛比之前更压抑,更难熬了。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不安定的气氛弥漫在人群中间。

齐流木抬起头,就对上一道毒蛇一样阴冷的视线,阿空抱着膝盖,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他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见他看过来,就立刻移开了。

白锦瑟悄悄道:“别理她。她就是看今天李团结不在,才敢在这撒野。你看他在的时候,这女人放过一个屁了没有?就会挑软柿子捏。”

她迟疑了一下:“吴翎的话,你也别在意,他不是真的怨你。他从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他就是太难受了,所以……”

“我明白。”齐流木道。

“因为愤怒,才会口不择言。因为绝望,才会自欺欺人。因为无助,才会想要伤害他人。人的本性并非如此,只是太容易走上歪路了。他们……都是可怜人。”

白锦瑟没想到他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被小心翼翼的捧着,也会感到温暖,付出有回报,也会欣喜若狂,刀子扎进去,也会流血,也会受伤。她不是没有心灰意冷的感觉。

齐流木的话,她其实是不认同的,但也是有些触动的。

“你是真正的圣人不成?”她极力作出轻松的样子,笑道,“可别在吴翎面前说这些,他会气疯的。”

齐流木点了点头。

忽然,外面探风的人跑了过来:“回来了回来了!穷……”他别扭的改了口,“李团结同志飞回来了!”

齐流木一下子站了起来,飞快的跑了出去。

灰蒙蒙的天空中,一只庞大的野兽盘旋着落下,爪子没落地之前,血已经滴滴答答淌了下来,被翅膀的风吹拂起来,好像下起了一场血雨。

齐流木被血糊了满脸。

他擦了擦眼睛,面前的凶兽浑身浴血,金色的花纹被黑红色的鲜血冲刷了一遍又一遍,几乎看不出来了。厚实的皮毛被咬的斑驳脱落,大片血肉被撕扯了下来,以腹部最为严重,即使是战斗,饕餮也只挑最好的肉吃,再深一点,美味的肠肚就会哗啦啦流出来,供他饱餐一顿。

他浑身都散发着腥臭的气息,不再漂亮,也不再威风。此时的穷奇,和形如厉鬼恶煞的饕餮没什么不同。

只有那双金色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邪佞明亮。

“怎么这样看着我?”

直到他开口,齐流木才回过神来。原来他已经这样痴痴出神了半天。

他摇了摇头,一步步上前,终于鼓足勇气,伸手摸上了那血迹斑斑的皮毛。

触手湿润、温热。他摸了一下又一下,终于忍不住开口。

“对不起……”

他不知是说给穷奇听,还是给陈山、吴翎,给决意跟随自己却牺牲了的同伴们,又或是喃喃自语。

李团结垂眸看了看他,金色睫毛遮挡住了凶恶的兽瞳,看起来竟有几分温柔。他没有说话,只把巨大的兽头贴了贴齐流木的脸。

第272章 第二百七十二夜

陈山将吴翎追了回来,正好撞上了齐流木和李团结。

吴翎黑着脸看了他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进了地道。陈山惊诧道:“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即使是诛杀混沌那一战,都没有现在这般惨烈。

按理说,四凶之中论好勇斗狠,只有梼杌可以和穷奇一较高下。混沌行踪不定,难以捉摸,饕餮只好食色,贪婪愚钝。要真论起战斗力,应该是饕餮最弱才对,但现在看来,反倒是穷奇落了下风。

难道吃人真的能变强这么多?

李团结没有理他。他伏低了身子,对齐流木说:“上来。”

齐流木一楞。

陈山也愣住了。他有点害怕这喜怒无常的凶兽把齐流木拐走,赶紧道:“李团结同志,你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进来让我们给你包扎一下……”

“没用。”李团结道,“你难道不知道同类造成的伤口最难愈合吗?”

陈山摸了摸鼻子,没话了。

他又说了一遍:“上来。”看样子是有点不耐烦了。

齐流木只好顺着他的翅膀爬了上去,那宽阔的背脊小山一般连绵起伏,心脏的跳动仿佛能从温热的皮毛下传来。他颇有些手足无措,李团结说:“抱住我的脖子。”

齐流木照样做了。

刷——

巨大的黑色双翼展开,投下的阴影让陈山显得娇小无比,翅膀扇动的风带起一阵眯眼的沙土。他跟着跑了几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

齐流木的声音远远传来,一人一兽的身影很快就不见了。

和煦的风拂过耳边,地上的景物越来越小,穿过灰暗的云层,天空露出了本来的颜色。

远离了最血腥的战场,大片还未经破坏的梯田和花海出现了。花香和泥土的气息驱散了鼻端的血腥气,李团结落在了花田中央。

齐流木顺着他的翅膀滑了下来:“我们还在万古寨里?”

李团结点头。

“饕餮早在数日前就将吊桥破坏,还下了血脉禁制,除非他死,没人能出万古寨。这家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所有傈西人都当成盘中餐了。”

“……为什么来这里?”

李团结斜了他一眼:“洗澡啊。我脏死了,你看不出来吗?”

那为什么要带上我……

齐流木恍然大悟:“我帮你吧。”

李团结满意的迈步走进横贯花海中的一条小溪里,几乎是瞬间,小溪的水就被染红了。齐流木挽起袖子,用手掬着水向他身上浇,可野兽的身躯太过庞大,那厚厚的皮毛下不知藏了多少血污,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已经气喘吁吁了,还是没什么进展。

“你的兽形……太过庞大了。”齐流木擦了擦脸上的水,“能不能变一下?”

“变成什么样?”

齐流木比划了一个大小,意思是变小一点:“大概这么大……”

“啊!”

身边人骤然缩小的身体让他毫无防备,扑通一声,他跌进了水里,又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捞了出来。

俊美的令人窒息的妖异面容近在眼前,鸦羽一般黑的发湿漉漉的贴在脸庞,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双形状优美的嘴唇,在这一刻看起来尤其红艳。

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那是血。

那双漂亮的唇微微张开,同样艳红的舌尖探出来,好像不经意似的舔了下嘴角的血迹。齐流木的眼睛无法控制的跟随他的舌尖,在那蒙了一点湿润晶亮的唇上停住。

他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的唇上也一阵酥麻。

好像他舔的不是自己的嘴唇……而是……

一道锋利的弧度拉开,唇边的梨涡慢慢陷了下去。

“你在想什么?”

齐流木猛的惊醒了。

他慌忙别过头去:“我..我在想..你怎么变回来了?”

“你不是说让我变小一点的吗。”

“可……这样,我怎么帮你洗?”

李团结一挑眉:“怎么不能帮?我记得你不是这般忸怩作态之人。”

他一脸正直,倒显得齐流木想太多,因为羞愧,他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

李团结幽幽叹了口气:“人类啊,果然还是最擅长忘恩负义。我伤成这个样子,你却连为我洗澡都不愿意……罢了,你走吧。”

他闭上眼睛,看起来是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了。

齐流木看着他张开双臂,斜倚着堤岸的样子,倒真有那么几分虚弱的感觉。再往下看,块垒分明的腹部开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没了皮毛的遮挡,比兽形时看起来更加可怖,身上也几乎没一块好地方……

胸口微不可察的拧了下。

一捧水浇到了身上,随后是温热的手掌,李团结的睫毛颤了颤,但还是没有张开。

“别这样……”齐流木低声下气的说,“我帮你。”

“哼。”

冷嗤从鼻腔里出来,打了几个转,周身的气场却没那么冷峻了。李团结张开眼睛,觑着在他身旁忙碌的人,忽然道:“……出什么事了?”

齐流木顿了一下:“没什么。”

“我没什么耐心。”

片刻的沉默,他终于开口:“我……只是有点怀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做这样的事。”

“他们把全部身家性命都托付在我身上,是我劝说他们,和我一同上路。我明知道这很可能是一条不归路,还是这样做了。现在,我又总是控制不了局面,斩杀饕餮也遥遥无期。”

“也许……我并不是什么天命之人。”

李团结看出了他的失落和迷茫。

但是他恶意的,毫不留情的附和道:“你确实不适合。”

“我早就告诫过你,人性本恶,如果你一味坚持那可笑的天真,相信他们能够自我醒悟,到最后只会深受其害。仁义并不一定换来感恩,自私自利却总能保全自己,这就是现实。”

齐流木皱紧了眉头。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人们这么容易被蛊惑?明知出去就面临着死亡,为什么还要坚持虚无的信仰?”

李团结何等的玲珑心窍,一下子就猜到了大概经过。

“他们愿意出去,就出去好了,管他们去死?”

“……”

看他沉默,只机械的用手擦洗着自己身上的血污,终于还是开口:“如果是你,会选择生路,还是绝路?”

“自然是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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