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很安静在听他们说话的提尔突然放下了手里的零食,身体往会议桌前倾了一下,脸色也变得有些严肃地问道:“vitas,你跟我哥的目的,是要让在末世里尚存的国家都变得群龙无首吗?”
“啊,真难得你还真的有在听啊!你也不是真的完全对这些事没有触觉嘛。”维塔斯挑眉看了看提尔,皮笑肉不笑地拍拍手掌,然后双腿下地从椅子上起身,薄荷信息素带着辛辣的冷意在会议室里铺散开来,维塔斯冷冷地睇视会议室里的其他三人,身上散发出了一股森然迫人的冷冽威压。
“这只是开始,我要让各国的志愿军,都藉此机会推翻这种肆意践踏人命的冷血统治!”
作者有话说:
下一次更新应该在周四。
第九十八章 混为一谈
“有意义吗?”
出乎维塔斯意料的是,提尔似乎并不认可他,一句反问不仅让维塔斯脸色变得更阴冷,也让思虑中的郑语愣了一下。
“现在已经是末世了,不管是哪个还有政府还没完全崩裂国家,统治和系统都已经岌岌可危。事实上,比起革命和起义,对于那些还活着试图要在数不尽的丧尸包围中活下来的人们,尽快研发能防止和治愈丧尸病毒感染的疫苗才更重要吧。”提尔并未太留意维塔斯的脸色,他坐在椅子上从腰后拔出随身携带的手枪扣到会议桌上,说道:“如果你是真的想救人,真的在乎人命,那你想的不应该是让各国的志愿军推翻通知,而应该是研发疫苗,救助更多被政府国家抛弃的在废城荒都里东躲西藏艰难求生的普通人。否则,你不过是在借机发泄私愤,像你曾经跟我说过的那样,带着一帮复仇者为了自己的私心复仇罢了。”
对于提尔来说,政治和军事,他并不是完全一窍不通的,一个从军校毕业接受过完整且系统教育的特种兵,怎么可能对这些一点都不懂。更大程度上,他只是不关心也不在乎,对于自己的定位,一向都是简单明了的特种兵,因此他从来不会对战斗和任务之外的人事物有任何不必要的兴趣,他不喜欢想得太多,在他看来,人想得越多就越会被不必要的烦恼和顾虑束缚住,平白给自己增加负担和弱点。
也正因为他习惯直线思维,所以有时候,他看待问题的方式也更直接,因此便比旁人更容易看穿隐藏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的真实目的和理由。
他不喜欢利用别人,更不喜欢被别人利用,他单打独斗的时候远比跟别人合作互相利用的时候多,因为被背叛过太多次,所以他已经不相信在利益面前人会互相帮助,人性是直白的,当各自都有需求要进行利益交换时,互相帮助只是一个美化过后的说法,本质上依旧是相互利用。
维塔斯又坐了下来,他屈起双腿踩到椅子上,双手抱腿地把自己整个人缩进椅子里,微微歪头目不瞬眨地盯住提尔,好一会儿后维塔斯才说道:“啊,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有私心,但人活着谁没有私心?这个会议室里,哪个是毫无私欲的大慈善家吗?郑少校难道是为了亚盟国的人民才组建革命军的吗?不是吧,不一样是为了权力私欲。你的alpha研发疫苗难道就是单纯为了拯救世界吗?算了吧,你要不要问问你alpha,原始基因样本用的到底是谁的基因?”
表情略微痛苦地抬手扶额,郑语对于自己总是还没发表太多意见就先躺枪这件事只感到无语。
维塔斯提出的各国志愿军推翻统治,他在听到的瞬间是心动的,如果他没理解错,维塔斯的言下之意,是要各国的志愿军都联合起来,联手对抗已经大部分都处在群龙无首状态的诸国政府,至于推翻之后如何建立新秩序又到底是谁掌权,多半就是志愿军首领们各凭本事。
“我哥的愿望是终结各国无止境的基因实验和人体实验,那还是你告诉我的!你自己说的要实现我哥的遗愿,既然如此,你就不应该把你自己的仇恨和私心跟我哥的遗愿混为一谈!”面对维塔斯尖锐的质问,提尔也明显不高兴地拔高了声调并放出自己的火焰信息素。
灼热的火焰跟辛辣的薄荷在空气中碰撞,各自都带着张牙舞爪的气势和激烈的情绪,明显都不会轻易向对方让步。
两个omega的信息素在会议室里相互抗衡,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两个alpha都把自己的信息素收得严严实实,丝毫没有表现出受到影响的样子,也都不打算用自己的信息素参与到两个omega的对抗中。
当然,顾淮跟郑语还是有区别的,顾淮不放信息素是觉得没必要,而且这两个omega一个是他的伴侣一个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以他的立场放信息素只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而郑语,则要更尴尬些,这两个omega他现阶段都得罪不起,并且两个都是s级实验体,以他现在的量级,放信息素也没用只会被碾压让自己难看。
提尔极少跟人大小声吵架,他向来都是能动手绝不动口的主,但是面对维塔斯,面对这个芬里尔留下来的伴侣,他很难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去对待维塔斯,更何况他本来也不讨厌维塔斯。
“提尔。”顾淮握住提尔用力扣压住枪的手,靠到提尔耳畔低声说道:“不要急,有话慢慢说。”
对于维塔斯提出的计划和构想,顾淮暂时没有发表个人看法的意思,他对此的态度也暂时是有所保留,只是他也并不认为现在在这里跟维塔斯发生正面冲突是个好的选择。维塔斯既然选择长时间留在这里等到此刻跟他们进行对话,并跟他们披露这么多被掩盖隐藏的秘密,就说明是有意要跟他们合作,就现阶段而言,绝不是随意跟另一战备资源强大的志愿军首领翻脸的好时机,即便是最后无法结盟也没必要为自己多树立一个敌人。
也许是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还没等提尔把信息素收回去,维塔斯便已经先撑不住,信息素骤然弱了下去。
信息素不稳定,又因为失去自己珍视的终身标记而身心俱疲腺体胀痛,维塔斯像是突然又到了要崩溃的临界点,冲着提尔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你知道什么?!你被fenrir保护得那么好,他受过多少苦你知道吗?!他身上有多少伤疤你知道吗?!他被m国的首脑怎样折磨过你知道吗?!我有私心想要报仇又怎样,不可以吗?!我们受到那么多的折磨和迫害,为什么不能报仇?!为什么一定要表现出一副伪善的姿态,去考虑那些跟我无关的人和事?!就算我把fenrir的遗愿跟我的复仇计划混在一起去实现又怎样,只要最后实现了不就可以了吗?!更何况,你的alpha也受了那么多折磨,被迫接受了那么多实验手术,你就不想替他报仇吗?!末世又怎样,凭什么一定要救人?还是你也相信世界以痛吻我,我却要对世界报之以歌那一套?呵,别天真了!”
他一直都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对迪耶利亚等人,对顾淮,对郑语,都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对提尔他也一直跟自己说不要怨怼,无论是悲伤痛苦也好愤怒怨恨也罢,他都无处发泄。他也不是一个喜欢大吼大叫的人,可是,他现在太过讨厌提尔了,讨厌提尔反对他,讨厌提尔说那些伪善者的言论,讨厌提尔用芬里尔来质疑他,更讨厌提尔那副有alpha陪伴的样子。
明明他们都是实验体,为什么提尔不站在他跟芬里尔这边?明明他们都是实验体,为什么提尔就是拥有的比他多比他幸运?
维塔斯几乎吼破了嗓子,他停下来喘了好一阵,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后,他幽声又问了一句:“tyr,要是失去alpha的人是你,要是今天是顾淮死了,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对我说出刚刚那些话吗?”
在一顿怒吼之后的平静问话,似乎有着某种更震慑人的力量。
当维塔斯在自己那像是还在会议室里回荡不散的怒吼余音中突然用安静且淡得几乎不带情绪的声音问出这句话后,提尔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维塔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维塔斯最后那句问话。
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顾淮怎么会死呢?在他心里,顾淮是绝不会丢下他一个人自己死掉的。
关于芬里尔,他也还有很多不了解的事,芬里尔在m国的时候都经历过什么,他一点都不清楚。至于顾淮被戴习维下令做过那么多次手术,身体受到那样大的伤害,若说他对戴习维没有一点恨意不想亲手杀了戴习维替顾淮报仇那绝对是假的。
他当然想要给顾淮报仇,可是他还是无法认同维塔斯想做的事,也不想让维塔斯把芬里尔的遗愿跟复仇混在一起,芬里尔或许不是一个世俗定义上的好人,可是芬里尔想要终结基因实验和人体实验的遗愿,在他看来也不应该被疯狂的复仇计划就这样玷污吞并。
提尔僵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眉心紧紧拧起,双颊肌肉也都因为后槽牙咬紧而用力绷住,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抿嘴转头看顾淮,像是希望能得到顾淮的支持或是让顾淮给自己解惑。
顾淮没有做出太多亲密的举动,甚至都没有把人带进自己怀里抱住安抚,在维塔斯和郑语面前,他仅仅是伸手去拨开了提尔额角滑落的那缕因为过长而挡到眉眼的额发,然后以一种教导般的口吻温声说道:“在军校的时候不是学过吗,不要轻易受对方的情绪影响,也不要轻易被对方激烈的言辞带偏,跟着对方的思维走只会被绕进去,你要记住自己的立场和依据,而不是被质问了就掉进对方的问题陷阱里,被对方假设的没有实际发生的事动摇,进而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直直地跟顾淮对视,提尔眼底有点不甘心和其他一些模糊的复杂情绪,但最后他也没说什么,默默又把手枪塞回到腰后的枪套里,垂下眼帘靠到椅子上,闭紧了嘴巴不吭声了。
“就我个人而言,其实并不是太在乎私心这个东西。毕竟对我来说,只要阶段性利益和目标能达成一致,合作达成双赢必然是首选,各自的出发点是什么,从来都不重要。”郑语几乎是在刚刚的争吵中最置身事外的人,他也无意被牵扯进这种omega之间的家务事恩怨里,因此一直等到顾淮跟提尔说完了话,提尔把枪重新收起来,他才再次开口跟维塔斯说话:“然而vitas,你刚刚所提出的各国志愿军推翻统治的计划,我作为亚盟国的志愿军首领,还是需要点时间再考虑一下。”
合作,并不是单凭对方释出一点诚意或是给出一点情报就能达成;诚如提尔适才所言,现在已经是末世了,跟革命比起来,让人类能在这场丧尸灾难中活下去显然是一个更重要的难题和获得胜利的关键点,毕竟人总得要先能活着才有资本和资格谈其他,若是人都死了那一切都不过是竹篮打水。
第九十九章 让他再感受一次
面对郑语有所保留的表态,维塔斯并不觉意外,他本来就没指望郑语会立马答应,更何况这事还要再跟其他志愿军的首领取得联系后,再开一个线上会议。
无所谓的耸耸肩,维塔斯说道:“你当然可以考虑,只不过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吧?”
“你的情报网,似乎比我想象中更强大。”郑语知道对方指的多半是戴习维的事,的确,他今天迟些时候还要跟其他部下开会商议撤离计划。
“当然,我还可以顺便告诉你一声,苏钰,是叫这个名吧,他也还没死,不过听起来也没几日好活了,毕竟fenrir把他续命的那些药都毁了。”维塔斯跟提尔吵完那几句后,就一直有点没缓过来的样子,说话气息比一开始要弱不少,却不妨碍他戳郑语的隐秘痛处,“说起来,你现在还喜欢苏钰么?从基地离开时,你好像一点都没想到他,也不在乎他的死活。”
“我的私事 ,就不劳阁下费心了。”郑语倒也没表现出被冒犯的样子,只是淡淡地说道:“他现在无论是死是活,都没有任何差别。”
很多事他领悟的太迟,也在做选择时犯过错,而他走到今天成为志愿军首领,肩上已经有了更重的责任也背负了更多人的性命,个人的感情和需求早已被他放到了最末位。
对于苏钰,他想以苏钰的自尊心和骄傲,是绝不希望被他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既然如此他便装作不知道,不去看也不去找,让苏钰能维持自身最后的体面。
“vitas,我能否请问,fenrir在来这里之前去了哪里?”顾淮提出了此前就一直搁在心里的疑问,到底是去了哪个秘密研究所才会引来异形丧尸,“还有他最后交给你的,是什么?”
“啊啦,我们还在交涉是否要合作,郑少校还要考虑呢,你就这么急着要我今天就全给你们交底了吗?”维塔斯装出几分诧异的样子,讥笑道:“说起来你们又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呢?要说研发疫苗,我自己又不是没有研究员在做,仔细想想,跟你们合作我获得的益处并不多,反而还要把自己手上的情报和资源都共享出来,这不太合理吧?”
“合理与否,在于你真正想从我们这里得到的是什么,不是吗?”顾淮把问题抛回给维塔斯,且不说他跟提尔根本还没决定是否要加入郑语的志愿军,即便是他们最后决定要加入,那么除去提尔跟芬里尔的这层关系,在自身拥有的情报、资源和战力都足够强大的情况下,维塔斯向郑语递出了合作的橄榄枝,就说明郑语一定有维塔斯想要的东西,并且也认可郑语的志愿军,否则大多数情况下,强者都不会向自己不认可的弱者寻求合作。
“现在各国的首脑和高官大部分都已经在峰会里丧生,想必郑少校也收到了情报,各国的志愿军都纷纷开始行动起来,郑少校也做了这么久准备了,总不至于让亚盟国志愿军落于人后。更何况亚盟国情况特殊,这戴习维没死,万一他再耍什么手段……”维塔斯没把话说完,但郑语和顾淮显然也都听明白了他在暗示什么。
其他国家的首脑和高官几乎都死在峰会那艘空中航母上,偏偏戴习维却活了下来,这对各国的志愿军而言是机会,对戴习维来说也一样是机会,以戴习维的手段和野心,只怕现在不仅仅会针对郑语和志愿军做出反应,还会把目光放到其他国家身上。
“我有必要提前讲明,诚如你跟郑语的合作有待商议,我也同样还未决定是否跟tyr加入郑语的志愿军。”顾淮尚不确定维塔斯未曾曝露的目的和意图,也就不希望自己跟提尔再被当成棋子摆弄。
“你这算是在拆郑少校的台吗?”维塔斯看向郑语,看到后者朝他摊摊手却并不生气的样子,颇觉有趣:“也就是说你现在跟tyr都是自由人?那要不考虑一下加入我的志愿军,你不是也承认,我这边更为强大么?”
“vitas,刚刚你还在跟我谈合作,现在我人还在这里你就要跟我抢人,这不太合适吧?”郑语语气显得有些无奈,他多少能猜到一点顾淮表明自由身的心思,只不过这在他看来,也多少有些太不给他面子了。
“一码归一码,能人强将我们各凭本事争取。”维塔斯倒是不认为有什么问题,到了这种时候谁还假惺惺的讲道义呢?更何况他当面抢人怎么也比背后搞小动作撬墙角要来得光明正大。
郑语看向顾淮,他并不想在维塔斯面前显出没底气的一面,只是对于顾淮,他也确实没有百分百把握。只要能拿下顾淮,就根本不需要担忧提尔不会加入,然而顾淮并不是靠情谊就能拿下的人,并且他跟顾淮的交情也没深到能靠情谊打动顾淮的地步,更重要的是顾淮一向都有自己的考量和打算,在经过戴习维的操控和算计以及苏钰的背叛后,顾淮也更加谨慎轻易不相信任何人,他事实上无法确定,到底什么条件才能说服顾淮加入。
“怎么样,顾淮?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tyr在r国时我也一路为他保驾护航让他能顺利取得密钥和解毒剂去救你,你们加入我的志愿军,我绝不会亏待你们的。”维塔斯说得无比诚恳,几乎就让人忘了他刚刚才跟提尔大吵了一顿。
顾淮没有马上回答维塔斯的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后才缓声说道:“这不是能轻易答应的事。我也不喜欢别人用恩情来勒索我,更不喜欢别人给我开空头支票。”
抬起眼眸目光锐利地看着维塔斯,顾淮的表情和语气说不上冷厉却也绝不温和,毫不客气地说道:“无论加入谁的志愿军,都意味着要战斗,既是上战场,何来的不亏待。”
维塔斯没有回避顾淮的目光,顾淮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脸色已经又冷了下来,自从芬里尔死后,他身上的俏皮和少年气就好像一夕之间褪尽,展现出了跟之前截然相反的面貌。
顾淮没有见过维塔斯之前的样子,可提尔却是清楚的,因此当顾淮说完话两人仍相互盯着对方无声对峙将近一分钟后,提尔突然从椅子上起身,一手抱起会议桌上其他几包零食,然后也不管他们到底还有没有其他事要谈,径直对顾淮说道:“顾淮,我想去看孩子,你陪我去看孩子好不好?”
维塔斯大概是没想到提尔会这么做,脸上露出了些微的愕然,紧接着便皱起了眉头。
相比起维塔斯的不悦,顾淮却是敛眸浅淡地笑了一下,然后也站了起来,对郑语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其他的等我们各自都考虑好做出决定后再谈也不迟。”
说完也不等郑语回答,顾淮便牵起了提尔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道:“走吧,去看孩子。”
顾淮牵着提尔转身就往会议室门口走,郑语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当他们走到门口即将要出去时,维塔斯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两人。
“等一下。”维塔斯喊了一声,他从椅子上下来,站起来后削瘦的身体又晃了一下,像是体力快耗尽要站不住的样子,在顾淮和提尔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后,他伸手扶在椅背上撑住自己,巴掌大小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甚至还有些泛青,他的目光完全地集中在顾淮身上,脸上掠过隐隐的挣扎,然而这样的挣扎并没有维持很久,他向前踏出了一步,对顾淮说道:“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再摸摸你的腺体。”
再让他摸一下,他知道这个腺体已经不属于他了,已经在另一个alpha的身体里,可是,再让他摸一下,一下就好,至少让他再感受一次这个腺体的温度,让他可以骗骗自己,腺体还活着,芬里尔还在,没有彻底离开他。
对于维塔斯提出的请求,顾淮微怔过后极为少有地犹豫了。
他能理解维塔斯对他提出这个请求的原因,于情于理他也不认为自己应该在这时候拒绝这个omega,尽管不知道标记消失是什么感受,但他能看出来,失去alpha标记的这个omega并不是得到了解放,而是陷入到更深的痛苦和折磨中。
可现在提尔在他身边他多少有些顾虑,无论理由是什么,在提尔面前让另一个omega去摸他的腺体总归不是恰当的行为。
把手从顾淮掌心里抽出,提尔低着头,轻轻推了顾淮一下,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对顾淮说道:“你过去,不用在意我,没关系的,他是我哥的omega,我想对他好点。”
在维塔斯提出请求时郑语已经转过椅子背对他们,于是当听完提尔的话后,顾淮便也放下心不再犹豫,在维塔斯隐含哀切的注视下走到他面前,然后俯身向他露出了后颈。
后颈上的手术疤尚未褪红,凸起也比其他痊愈已久的伤疤明显,维塔斯深吸一口气抬起手,颤抖的指尖缓缓触向后颈上这道他亲手划下的手术疤,在即将触碰到时他突然又往回缩了一下,通红的双眸不知不觉间已经蓄满了泪水。
呼吸声渐重,维塔斯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像是不想让自己发出多余的声音,又过了十几秒后才终于让指尖落在顾淮后颈上的那条长疤上。
芬里尔的腺体就在这条长疤下,只要意识到这个事实,维塔斯便控制不住指尖的轻颤,他咬紧牙关,小心翼翼无比珍视地从手术疤接近发尾的顶端开始轻缓抚触,即便不想在人前落泪,可他一眨眼,豆大的眼泪便从眼眶落下。
顾淮一动不动地让维塔斯轻抚颈后的手术疤,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腺体的确对维塔斯还有微弱的感应,在维塔斯的指尖在疤痕上慢慢抚过,他也感受到了腺体有了细微的跳动和发烫。
维塔斯在无声的抚触中泪流满面,然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摸一下,当指尖抚到长疤末端,维塔斯并未再有留恋地迅速收回了手往后退开,没有再多看顾淮一眼,别开脸哽咽道:“可以了,你走吧。”
直起身,顾淮也并未去看维塔斯,把维塔斯想要的体面留给了他,而后转身回到提尔身边,就那样带着提尔离开了会议室。
第一百章 必须付出的代价
从会议室离开后,顾淮牵着提尔往看护室走去,两人在走廊上走了一段路却谁也没说话。
两人走的速度不快,顾淮侧头看了眼抱着零食还一脸闷闷不乐的提尔,想了想还是停下脚步,然后问道:“还在想维塔斯说的话?”
提尔先是摇了摇头,像是有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又迟疑了,之后他点了点头,回答道:“我之前,对其他事没有太多想法,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除了执行任务没想过其他事,逃离基地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逃亡时,还有之后遇到原赦他们接着又被维塔斯救了一起去核心军事基地抢夺密钥和解毒剂,一路上我想的都只有快点找到东西回去救你和孩子。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多其他想法,很多事也没想过对错和影响。”
现在其实并不是谈话的好时候,但有些事如果一直拖下去,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顾淮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决定暂时先不去看护室,转而把提尔带到了一间伤员病房外,两人站在门口看着在病房里躺着的战士,那些战士都是跟丧尸战斗时被炸伤但是没被病毒感染的伤员,可以说是很受上天庇护的幸存者了,但是等他们痊愈后,只要还能拿起武器他们都会再度回到跟丧尸的战场上,至于那时候是否能再次幸运存活没有人能保证。
看着病房里那些昏迷不醒的伤员,顾淮问提尔:“接受和执行任务时,你会去考虑任务的对错吗?”
提尔不明白顾淮为什么把他带来这里,下意识地回答道:“我是个战士,至少以前是,作为一名战士服从命令是天职,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质疑任务的对错。”
“所以,你也从来没有想过,杀人是对还是错,任务对象到底该不该死,对吗?”顾淮继续问道。
提尔愣了一下,顾淮这个问题他当然不是没想过,只是他没想到有一天顾淮也会这么问他。
“不是没有想过的。”提尔说得略有犹疑,“但,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怎么想的不重要,作为特种兵战士完成任务是我的责任。我知道,自己杀了很多人,歼灭战里大部分都是无辜的平民,我没想推卸自己身上的罪孽。”
“我并没有说,你想推卸。”轻抚一下提尔软软的头发,顾淮轻叹了口气,道:“是我不好,不应该只教会你怎么去当一个战士,你不是我一个人的所有物,很多事你应该要有知情权,我不该只教会你战斗其他却什么都不告诉你,我原本觉得你已经因为实验体这个改变不了的身份被迫接受承受了很多,其他事可以都让我来承受,你知道的、懂的越少,肩上和心里的负担才能轻些,我不想让你本来就已经很艰难的人生再因为身不由己被牵扯进阴谋里而变得更沉重。”
顾淮的话让提尔感到不安,他看一眼病房里的伤员,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说话?”
“你反对维塔斯借推翻统治的计划发泄私恨,是因为你不希望让那些加入志愿军的普通平民被利用,你觉得比起推翻统治更重要的是救人,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疫苗研发和搜救上;并且,你也不希望让芬里尔的遗愿跟私恨混在一起,你觉得那是对芬里尔遗愿的亵渎,是吗?”顾淮并未正面回答提尔的话,而是再一次向提尔抛出问题。
“本来就不该再利用平民,他们从头到尾都被蒙骗,现在也只是希望活下去而已。我逃亡的时候遇到很多人,他们都只是不想变成丧尸想好好活着,平民不像受过训练的战士,很多时候面对丧尸即便奋力反抗能活下来的几率也很小,所以我觉得现在与其计划什么推翻统治,研发出能治愈和防止感染丧尸病毒的疫苗才更重要。”提尔说道,他的想法确实跟维塔斯和郑语他们都不一样,也许是一年多将近两年的逃亡生活让他见到了太多过去见不到的现实,因此他也无法再像过去那样,完全站在一个战士的角度去看待那些过去在他看来不应该去多想的问题。